南宫陌离看着她摆弄架子鼓模型，听她还喊自己老疯子，也不恼，反而很开心。

他觉得叫他名字或者其他都没有叫老疯子来得亲切。

“你在我这永远都是从前跟在我身边学架子鼓的小丫头。”南宫陌离望着她，脑中是年轻时两人坐在石头上，敲打架子鼓的场景。

那时他们的架子鼓很破，音质很差，可两人很开心，敲了一天又一天，最后老瞎子看不下去，给他们弄了一台好的架子鼓回来。

还佯装气愤道：“每天敲这个破烂，还咧着嘴乐，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弃呢，以后要什么直接买新的，又不是没钱。”

当时老瞎子嘴上说着嫌弃，但还是搬了个凳子坐在他们旁边，耐心听他们敲，冷颜要是敲错了，他还要嫌弃自己没教好。

“疯子，你能不能教，不能教我给她找个老师，别耽误咱们颜颜。”

为此自己还跟他打了一架，最后被冷颜一手一个拖回家让乔似玉上药。

冷颜将模型抱在怀里，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你再敲一次，我想听。”

南宫陌离闻言收回思绪，撑着椅子坐起身，冷颜想要去扶，却被他躲开：“扶什么扶，我身体比你好，走，今晚你想听啥，我给你弹。”

冷颜面带浅笑，跟着他来到隔壁，这里隔音很好，南宫轩逸知道他喜欢敲，专门给他准备的，里面摆着一台架子鼓和其他乐器。

南宫陌离步履蹒跚地来到架子鼓前坐下，布满褶皱的手拿起架子鼓，眼神落在架子鼓上，又像重新回到年轻时一般。

冷颜搬着小板凳坐在他旁边，怀里抱着架子鼓模型，绕想第一次她就是坐在小石头上，这么望着他。

他说：“丫头，别看我其他不如老瞎子，这架子鼓可比他什么电脑厉害多了。”

南宫陌离试探性敲了敲，嘿嘿一笑：“丫头，看好咯，我给你敲最近新编的。”

冷颜点点头，静静看着他敲。

南宫陌离娴熟地敲击着，每一下都像敲击在冷颜心上，亦如当年第一次看他敲击那样。

时而让人激情澎湃，热血沸腾，时而让人悲从心起，不由得让人勾起心底悲伤。

半晌，一曲完毕，南宫陌离伸手将鼓槌递给冷颜，经历过风霜的双眸里是冷颜：“丫头，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有没有偷懒啊，偷懒了可是要罚的。”

冷颜接过，上面还有他掌心的余温，听到罚这个字，轻笑一声：“你想怎么罚？还让我扎马步听你老鸭嗓的歌喉啊。”

南宫陌离喜欢敲架子鼓，却偏偏有一副公鸭嗓，唱歌巨难听，每次冷颜要是想要偷懒，他就拿着小棍子敲在她脑袋上。

罚她扎马步，给她唱歌，偏偏他还一副对冷颜天大恩赐的样子。

“嘿，你这丫头，翻我黑历史是不是？”说着抬手在她脑袋上轻敲一下。

随后两人互换位置。

冷颜学着刚才他的样子，敲下一个音符，随即开始沉浸其中。

一下，一下又一下，音符传入南宫陌离耳里，让他无比享受。

“丫头，我想回赤炎了，想看看老瞎子，替他看看现在的赤炎，是不是跟他当初想的一样，丫头，你敲的不行啊！

软绵绵的，一点气势都没有，我都快睡着了，得罚啊，不过不罚你扎马步了，就罚，罚你...算了，罚你的话，老瞎子又得找我算账了....”

说着他看向窗外，看到从天空飘落的白雪，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丫头，赤炎....是不是也下雪了，老瞎子最喜欢的就是下雪天，

你说巧不巧，捡你的时候就是下雪天，你应该还记得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冷颜肩膀忽然一沉，拿着鼓槌的手在发抖，耳边的碎碎念消失不见，她努力不让自己侧头去看，努力握紧鼓槌一遍又一遍敲打那首曲子。

用了全身的力气，又故意错掉好几个音节，企图能让旁边的人再训自己，让碎碎念再重新响起。

她敲了一晚上，一首曲子都被她敲得面目全非，错处一大堆，可那训斥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窗外一缕阳光照在架子鼓上，地面被白雪覆盖，树梢上，房顶一片雪白。

冷颜再也忍不住，她丢掉鼓槌，反手抱住身旁早已没了温度的南宫陌离，一直压抑的眼泪，似是得到父母同意去玩的小孩，夺眶而出，掉在南宫陌离身上。

她的哭声在安静的训练室里响彻，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像是失去糖果的小孩子。

脑中满满的都是她小时候跟在他身边的片段，那些记忆似是海水，将她包裹淹没吞噬。

“他是老瞎子，我是老疯子，以后跟着我们，没人能欺负你。”

“叫啥好啊，不能跟我们姓老吧？这天这么冷，就姓冷吧！”

“丫头，以后跟着我，别老去找那瞎子，他不行！”

“快来，瞅瞅我给你带的宝贝。”

“臭丫头，又偷老子的烟！都说了不准抽烟！”

“以后瞎子教你电脑，我就勉强教你我的独门绝学，架子鼓吧！一般人我还不外传呢。”

“我的家就在赤炎，有你，有老瞎子，就是我的家。”

“哎，你怎么跟那老瞎子一样那么喜欢捡人啊！还是俩女娃娃。”

“臭丫头，你给我回来！一天天上蹿下跳的，架子鼓练了吗？偷懒可是要罚啊！”

“骗子，你就是个老骗子，说好不再离开我的，又不要我了！”冷颜声音哽咽，一字一句控诉着对他的不满。

“你教得太难了，我学不会，你再给我弹一遍好不好，再弹一遍……好不好？”

商墨后半夜没有等到冷颜，就来寻她，见她一直在敲也没有打扰，就站在门口，听到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心如刀绞。

但知道她此刻不想有人打扰，自己便默默站在门口等她。

闻信得知的众人，齐齐朝这边跑来。

商景行、商昕言这些小辈第一次看到冷颜哭得像个小孩，不由震惊。

记忆中哪怕是冷义去世，她最多是趴在商墨怀里掉几滴眼泪，都不曾像现在这般哭得泣不成声。

乔似玉、田甜见状，她们阻止肖楠煜两人跟随，自顾自走进去。

下一秒，两人跪在南宫陌离面前，眼泪似打开的水阀，夺眶而出。

她们虽不是南宫陌离和老瞎子所捡，但一身的本事有一半都是二人所教，他们两个对两人跟对冷颜一样，又不一样。

这一跪他受得起，也是他应得的。

看到这一幕，门口哪怕是男人都不由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