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蒙上手帕，车子继续往前开。

突然，沈墨察觉安娜微微侧头，抽抽鼻子，吞了口唾沫，心跳加快。

“是不是嗅到熟悉的气味了？”沈墨问。

安娜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沈墨顺着安娜抽气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家星城特色的卤面摊子。

卤面啊……沈墨略微感慨，自从变成半吸血鬼后，他对美食便失去了主动性——不是说不喜欢吃或尝不出味道，而是因为变成不是生存必需品，因此平常很少主动追求美食。

“饿了？”沈墨问安娜。

“嗯。”

安娜点头，然后解释道：“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

沈墨谴责杰克和所罗门：“真的的是，使唤别人干活却连饭都不给人吃，比996还过分。考虑到他们已经死了，我们就不追责了，还是……回去鞭尸？”

安娜被沈墨的话逗笑——笑点有点低啊这姑娘。

沈墨把车临时停路边，问：“星城卤面知道吗？”

安娜摇头。

沈墨道：“星城这边的卤面一般使用骨头汤，加入干香菇、麻笋、黄花菜、木耳、猪肉、蛋花，然后用地瓜粉调稠，便宜又好吃。吸溜~”

沈墨自己给自己说馋了。

“不过，事先说明，自助的卤料中有猪肺、大肠、尾口之类的内脏，如果不吃的话，不要加就行了。”

西方有很多人不吃内脏，其中部分是宗教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以前香料昂贵，且缺乏去腥膻的烹饪手法，后来西方人崛起了，为了彰显自身文明，便说吃内脏是一种野蛮行为。

就像以前网络上流传的说法：使用刀叉吃饭进食是一种更文明的象征——居然很多人就信了。实际上，使用刀叉反而侧面是烹饪方式被限制的侧面证明。

使用筷子并不野蛮，实际上因为使用筷子需要多跟手指协作，某种程度上锻炼了大脑，使人更加聪明。当然，说是这样说，实际效果多大就不清楚了。

刀叉也好，筷子也好，实际上都是工具，哪个好用用哪个就好了。高贵也好，野蛮也好，对象从来都是对应人，而不是工具。再高贵优雅的刀叉，交给野蛮人使用，照样吃得止水四溅，唾沫横飞。

安娜说道：“我在唐人街住过一段时间，一开始也不吃内脏，然后被白姐姐逼着吃了一次，之后就，就……”

安娜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无非是一发不可收拾。

真香定律！

“老板，一碗卤米粉，这边吃，你要米粉还是面？这是碱面，算这边特色，试试？”

“好，可是我没钱……”安娜扭捏低声道。

她在狼人那边，相当于奴隶或人形工具的存在，饭都给不按时吃，更别想工钱了。

沈墨道：“没关系，我请客，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嗯。”安娜快乐的点头，像飞出牢笼的小鸟。

实际上，像这种路边摊，不算加料的话，一碗卤面大概6~8块，换算成美刀，也就一美刀多。就算安娜连锅一起端了也花不了沈墨多少钱。

“这个，这个，这个……”

有些东西，比如肉锅，套肠，五香等等，安娜不知道名称，但丝毫不妨碍她用手指点点点。

她点的东西太多了，碗都冒尖了。

沈墨对老板说：“再拿个碗装吧。”

碰到“大客户”，老板乐呵呵地说，“待会儿要是吃不完，我免费给你们打包。”

“行。”沈墨从来不觉得吃不完打包有什么丢脸的。

别看安娜点了很多样东西，实际上最后结账事，两人只吃了50.5块，老板给抹了零，收50。

沈墨开玩笑道：“抹零不应应该5.5吗？”

老板是懂幽默的，笑着说：“我要是敢这么抹，待会儿我老婆就把我脖子抹了。都是男人，理解一下。”

沈墨和安娜坐在小塑料凳子上开吃，安娜夹了块肝连肉，“嗯嗯嗯，好吃好吃。”

她竖起大拇指。

夹起一块猪皮放进嘴里，继续道：“好吃。”

然后突然想起来，用一种略带惊悚的语气说道：“这些总共不到8美刀？”

沈墨说：“对啊。”

安娜：“好便宜，真想到这个国家生活。”

沈墨笑着说：“你不能这么算的，丑国物价高，但赚得也多啊。”

国内很多人就算嫁给老头也梦想着移民呢。

安娜道：“那我在丑国赚钱，然后到夏国花。”

沈墨愣了一下，笑着伸手，“你这个想法很棒，我代表夏国欢迎你。”

安娜伸手，“那我努力。”

两只手轻触，握了一下。

沈墨的感受是——柔弱无骨，滑腻温润。

怎么说呢，假如安娜露出本来面目，肯定有无数人愿意为了她的美好生活而努力。

但这个女孩似乎从未想过依靠绝世美貌来获取物质享受。

也对，一个对路边摊赞不绝口的女孩，大概就是这样的。

沈墨对她的观感又好了一点。

不知为何，沈墨想到了唐芊芊和郑思怡，她俩也是上能吃精致大餐，下能吃路边小摊，中间还会自己煮家常菜的女孩。

想到这儿，沈墨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安娜怔怔望着沈墨，只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十分美好。

“怎么啦？”沈墨以为脸上沾了什么。

“没事。”

安娜低下头，继续吃东西。每吃一种没吃过的东西，便发出小猪似的哼哼哼，有点夸张和做作的样子。但沈墨觉得，这是安娜是发自内心的。

两人硬是把所有东西都吃下去，替老板省下打包盒的钱。

老板收拾碗筷，一边弯腰抹着桌子，一边笑着和沈墨说：“喜欢的话，下次再来，我们每天都出摊的，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二点，除非有‘文明城市’评比。”

夫妻俩轮流出摊，一天十八小时。

至于“文明城市”评比，本意挺好的，但实际上已经成了面子工程，为了文明而制造出太多的不文，最后劳民伤财，一地鸡毛。

沈墨载着安娜在这个城市里溜达，记录下几个熟悉的气味、声音和路面状况。

中间沈墨还带安娜吃了个煎饼果子。

加鸡蛋，加火腿，加腊肉。

安娜说：“比汉堡好吃。”

沈墨客观道：“因为你天天吃汉堡，偶尔吃煎饼果子。调过来，你就会说汉堡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