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对于帝后之争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但是裴矩还是亲自来到长孙无垢的府上，问问她的意见，毕竟长孙无垢才是当事人，这也是长孙晟的意思，让长孙无垢不留遗憾。

选择。

一个选择的机会。

裴矩和长孙晟的利益早就捆绑在了一起，他们当初在北方的时候，，没少打逆风局，很多人面对逆风局直接就投降，但是他们两人越打越兴奋，因为只有逆风局赢了才能带给他们快感和成就。

在北方从事的工作极其的危险，不可能等着别人给你机会或者喂饭给你吃，他们在北方没有少冒险。只有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王侯将相才能有属于他们的一份。否则只是机械的执行大周的任务，不会有什么前途的，因为机械的工作随时会被人给替代。

所以裴矩哪怕明知道帝后没有希望了，还是选择问长孙无垢。只要长孙无垢开口说一句。

“争下去！”

裴矩比谁都兴奋，他找到了一个可以继续博弈下去的理由。

冒险者都是赌徒，他们喜欢行走于刀剑之上的刺激。

长孙无垢摇了摇头说道：“世叔，其实我明白渊哥对于帝后的位置内心早就有了人选，谁也无法改变他早已坐下的决定，他给众人一个博弈的机会，但是众人需要知趣，在规定范围之内拿取适合自己的。如果有人不识趣，到时候引来渊哥儿亲自下场博弈，那时候就不是寻常过家家了，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裴矩一脸震惊的看着长孙无垢，她没有想到长孙无垢看问题竟然如此的透彻，甚至认为现在的帝后之争只是过家家，看似文静不争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的豪情，骨子里有这样的霸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原本以为不是一类人的众女，他们却有相似的一点。

骨子的豪情和霸道。

紫烟、独孤伽罗、萧瑀、长孙无垢、卫子夫......她们都是你女中豪杰呀。

裴矩心中有些疑惑，开口问道：“无垢，既然你知道结果，为什么当初还答应我们帝后之争......”

长孙无垢目光看着紫微城武英殿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回忆，回想起她和林渊的相遇，回想起他们曾经的过往，语气中的情感道不明说不清，幽幽的说道：“其实我都知道，但是我也是人，是人就无法摆脱人性，只是触发的条件和规避的方法不一样罢了。

总会有不甘心，谁不愿意成为正妻而甘心做妾，父亲和世叔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几乎就是坐享其成，这样的情况下我又怎么可能拒绝。”

她再次转头看向裴矩，神色坚定的开口说道：“世叔。成者成，不成也不必强求，世叔为什么扶持我成为帝后，而不选择扶持裴家的女子。无垢心里还是能猜测出一二的，但是世叔真的觉得，我长孙家能够接的住这泼天的富贵？”

“帝后将是未来三千州至尊的妻子，这是母仪整个三千州的呀，大分裂的时代将要结束，即将到来的是真正统一的天下。

无垢虽然才疏学浅，没有见过三皇五帝治世的光景，但是也知道一些，在三皇五帝治世的时候，又有多少帝后能够善始善终。长孙家远远没有能力接住这个泼天的富贵！”

“我懂我的父亲，虽然他表面上说不会管我的哥哥，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会出手的。或许哥哥来到神都，背后未必没有父亲在后面推波助澜。

世叔，或许现在才是父亲最希望看到了结果。想来等父亲回神都的时候，他会亲自和你解释的。无垢也只是猜测一二。”

裴矩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这才是你父亲想要看到的结局。”

长孙无垢不介意提前告知裴矩自己父亲真实的想法，因为从她的口中说出，会比自己的父亲说出来更好。毕竟中间有一个长孙无垢，两者的关系可以起到润滑缓冲的效果。

长孙晟了解自己的女儿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借着长孙无垢的嘴提前告知他的真实想法。

木已成舟，裴矩也只能作罢。

至于为什么要解释，主动说出来，总比将来裴矩自己发现的要好，长孙晟明白他的一些手段是瞒不过裴矩太长时间的。

裴矩可能短时间看不出来，但是过段时间一定能够看出来。因为裴矩喜欢不断的总结失败的原因，争取下次做的更好。

对于长孙晟而言，一家团聚才是最美好的。长孙无忌将来甚至有机会效忠大周，长孙无垢又是帝渊的宠妃，他百年之后，这对兄妹凭借他的余荫，难道还不能将家族延续下去。

智者不谋一时。

裴矩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许久之后他恍然大悟。一脸复杂的看向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慧，这样的女子天生就是为帝后而生。

知进退，明得失。

只可惜生不逢时，生在这样一个黄金大世。

裴矩将三千州的发展史比作一个人，如果说三皇五帝是人类文明始祖，披荆斩棘创造文明，那这个时期可以比作婴儿降世。

大分裂时期，是少年成长体弱多病的时期。

而帝渊结束乱世后的时代，将是一个人最巅峰的时期。

青年！

一切的美好都在青年这个时期。

青年，争天地有数！

这样一个黄金大世，对于很多人而言是幸也是不幸。

长孙无垢如果避开这个时代，她将成为千古一后。

“哈哈哈！”

裴矩这个时候突然畅快淋漓的笑了起来。他突如其来的过激反应，并没有惊吓到长孙无垢，似乎长孙无垢早就猜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知道裴矩的情感会在这一刻释放，他和父亲比了这么多年是该有个结果了。

“帝渊曾经评价你父亲胜我一分，那时候我不服气，认为帝渊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裴矩纵横北方，自认为谋虑布局眼光皆胜长孙晟一筹，这些年一直在和你父亲比，不为了得到什么。只是为了向帝渊证明，我裴矩胜长孙晟啊！”

裴矩笑着笑着，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谁能够想到名震北方的北虎竟然在长孙无垢面前哭了起来。世人对裴矩的印象大部分都是畏惧。好比一个绝世大魔王，他突然哭出来，谁能够想象这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今日如果不是无垢丫头的提醒，老头子恐怕不知道多久才能明白长孙晟的算计。后知后觉奇差一招呀，都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不如你父亲呀！

你父亲以退为进保长孙无忌平安，保长孙家百年无忧，好手段，真的是好手段呀。拿一个几乎不可能得到的位置去换，这样的买卖真的不亏，真的不亏呀！

被迫让出了帝后的位置，其他世家都要卖你父亲一个脸，因为你父亲和我简在帝心，谁也不愿意将我们给逼急了。

将来你的位置紫微城才是真的稳如泰山，进可攻，退可守。

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最后只能进退两难呀。”

长孙晟现在不一次性解决长孙无忌的问题，将来他的政敌还会以此来攻击他。索性就在帝后之争的时候，用一个几乎得不到的位置，看似失败收场来解决所有潜在的隐患。

长孙无垢向裴矩行了一礼节，笑着说道：“叔父不过是当局者迷！在书信往来聊家常的时候，我父亲时常觉得叔父在很多事情中棋高一着。”

裴矩摇了摇头，说道：“丫头，你不用顾忌我的脸面，老头子我输得起，我不如你父亲也不如你呀”

他在这个时候有些释然，似乎放下了什么。没有和长孙无垢过多的闲聊，本来还想问长孙无垢什么时候去见她哥哥长孙无忌，给长孙无垢一些好的处理办法。

裴矩这个时候明白了，这个丫头会处理的比他还好。给长孙无垢意见完全是多此一举甚至是班门弄斧。他转身离开头也不回的朝着长孙无垢摆了摆手。

“丫头，不用送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也老咯。该回去钓鱼养老了，等你父亲回来，告诉他他欠我一瓶百年老酒，裴家喝不起酒的时候自然来取，莫要忘记！。”

裴矩最后还不忘记骂了长孙晟，嘀咕道：

“玛德，想想还挺来气的，你父亲％￥#％竟然把我给算计了。我忙前忙后却为他铺垫。”

裴矩当着长孙无垢的面骂长孙晟，长孙无垢没有半点生气，她知道裴矩这一骂其实是好事，裴长两家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一次而破裂。

长孙无垢笑着回答到：“世叔放心，长孙家欠裴家的这瓶酒，长孙家一直都认，随时可以来取。”

......

大理寺天牢。

长孙无忌在进入神都的第一时间，便被狄仁杰捉拿了。

朝会上许多派系群起攻之，给裴家和长孙家施加压力，最后由大理寺狄仁杰负责长孙无忌的事情，朝臣这才满意。毕竟由狄仁杰侦办的案子都是大案。

帝后的人选又淘汰的一人。

狄仁杰抓了长孙无忌也没有急于去审讯，因为他明白，长孙无忌的最终下场，取决于朝中各派势力的博弈。

让大理寺插手这件事，只是为了将这件事给闹大，最后没有一个交代是没有办法轻易收场的，寻常牢狱糊弄人的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距离长孙无忌被抓入天牢的第二天，天牢迎来了第一个女人来探望。

长孙无垢。

狄仁杰没有亲自接见长孙无垢，最近要找狄仁杰的达官显贵实在是太多了，有些人他也不好直接拒绝，甚至还有人委托他的老师来见他，狄仁杰不胜其烦索性躲了起来。

躲起来的时候，直接将该嘱托牢头的都嘱托了。包括长孙无垢可能来见长孙无忌。

牢头一脸恭敬的带着长孙无垢前往长孙无忌所在的牢房，受到狄仁杰的提点，就算长孙无忌是阶下囚，长孙无垢不能成为帝后，但是长孙家和长孙无垢也是他得罪不起的，如果对方没有过分的要求，能够满足的就尽量满足。

“咚咚咚！”

长孙无忌的牢门被敲响。

“长孙无忌，有人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