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二百年已过。

仙帝自从重伤之后，便再没出世过，他是个谨慎的人，不找到解决方法，绝不会再次和宋轻雁硬碰硬。

所以整日躲在仙城之中，搜寻破解之法，一如曾经他准备挑战邪神那样。

仙帝不好受，宋轻雁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承受神力是有代价的，她的病症愈发严重，但真正让她下定决心，还是因为苏麒。

…

这日天气晴朗，宋轻雁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她的大部分的精气神用来压制邪念，修炼的进度都落了许多。

也是，如果你拥有神力，你还会去炼仙力吗？

只是睡着睡着，眼上就被盖了一层柔软。

这味道很熟悉，宋轻雁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她握住苏麒的手腕，用力一拉，那人便跌进她的怀中。

“今天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青衍城城中的事务大多交给了苏麒，只有苏麒解决不了的才会来请教宋轻雁。

“没什么棘手的事情，现在到了风筝节，我想同师姐一同出去转转。”

风筝节是青衍城城民们自行举办的一个节日，为的是庆祝玄甲兵抗击天兵胜利，曾经那一场惨胜的战役。

已经在人们口口相传中成了守护城池的无双壮举。

宋轻雁并不是很想去，因为她的病情，因为她对鲜血的渴望。

决定了她不能长时间和人相处在一起。

她每一回对师妹动歪念头，都会强迫自己闭关，闭关处是一个小房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窗户打开着。

宋轻雁就看着窗户上的光，一遍一遍，让自己静下心神。

尽管如此，每回发了病，就无法控制自己扑向苏麒。

可看到苏麒那一双期盼的眼，更狠不下心拒绝。

咬紧下唇，最后还是心一横，点头同意。

宋轻雁走出了几百年没出的城门，一时之间只觉得天翻地覆，街道楼宇比之前更加繁华，来往的行人摩肩擦踵。

她是没想到，几百年之间，青衍城能如此繁华。

城郊处有一块专门开采出来的空地,铺上了柔软的青草,无数孩童和仙人们举着纸鸢，放飞空中。

他们并不用线操控，而是用法力变成一道明晃晃的光线，放飞纸鸢。

有的直接用法力凭空控制，那些纸鸢五彩斑斓，有画成神龙的，也有画成凤凰的。

青衍城对于神兽们是结交的状态，因此这儿的人对神兽并没有恨意，相反是带着喜爱的。

宋轻雁很乐意看到这样的成果，这至少证明自己的牺牲不是白费，她有影响到后来的人。

神兽也开始脱离避世不出的习惯，学习人族的东西，而且会把自己换掉的鳞片爪子犄角拖出来卖。

然后去买人族采集的仙花灵草。

毕竟大部分的神兽其实是食草的，只有一部分凶兽喜欢吃肉罢了，还有一部很凶兽喜欢吃鬼魂。

人族觉得自己赚到了，用平时山林间可以寻找到的仙草去换，要花大功夫猎杀的神兽鳞片。

怎么想怎么划算。

神兽也觉得自己赚到了，用自己自然脱落的鳞片犄角去换人修们辛辛苦苦采到的灵花灵草。

这简直是变废为宝。

就连风筝节也是如此，不少神兽们变做人修的样子，摆着摊。

一大堆人围着他们，哄抢神兽的东西。

“倘若仙帝这样想，也就不用和他为敌了。”

宋轻雁轻叹一口气。

苏麒点头。

“师姐，想当年他也是反抗邪剑的一大人族英雄呢……人得了权力就会这样。”

苏麒看透了人性。

“哪有像你这样，傻乎乎的救了所有人，还不要求一点回报的。”

下界填补天河，明明受益的是所有人，承担一切苦难的却是宋轻雁。

那些人享受着下界的稳固，却把刀尖对准宋轻雁。

“在下界，我有能力庇护所有人，我可以救……”

“然而现在我做不到了。”

宋轻雁望向天边的纸鸢，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仙界太大，我只能守护一小部分的人，至于正道还是邪道，我分不清了。”

“这不重要，你只要做到你需要做的就好了。”

苏麒抱着宋轻雁。

宋轻雁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点头。

“我也做了一个纸鸢。”

苏麒拿出一个燕子模样的纸鸢，那做工有些粗糙,但是宋轻雁没有丝毫嫌弃，反而伸手将几处松散的结扣绑紧了。

“好看。”

她夸奖道。

两人一同放了一会儿纸鸢，这才收起风筝，苏麒出来的时候是带了玄甲兵的，城主的轿子奢华无比。

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一座金顶的小屋。

由两只威风凛凛的狮子拉着，其实苏麒并不喜欢这样大的排场，但她害怕师姐失控，如果回去的时候是在轿子里失控。

扑向的只是自己一个人。

苏麒刚跳上马车，正朝宋轻雁伸出自己的手，想把人拉上来时。

便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苏麒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整个人往前倒去，宋轻雁赶紧把人接住。

“师妹？”

“你别吓我！”

宋轻雁看着怀里的人，想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突然昏倒了。

她抱着人，先自行探了经脉，发现苏麒气血虚的厉害。

这是受重伤的征兆，一个人若是失了太多的血气便会这样。

可近日来并无什么事情，苏麒也只是待在城中，都没有外出过。

想到这儿，宋轻雁脑子中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

“不可能……”

她眼眶红润，手指颤抖，终究还是选择拉下了苏麒的衣襟。

入眼所见，锁骨下方的位置全是牙齿印，新伤添旧伤，密密麻麻叠在一起。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宋轻雁脑子中全然没有印象，只依稀想起一些画面，可她不记得她做过，她明明已经控制的很好了。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即便再不想承认，也得认清这个现实。

宋轻雁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她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你干了些什么……”

“为什么没能控制好呢？”

“以前可以，为什么现在不行了，因为有了鲜血，就放任自己沉沦吗。”

“宋轻雁，你是个连邪念都压抑不住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