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海风吹到了岩洞这边就拐了个弯，转了个调，变成了奇怪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悬崖边上哭泣，在漆黑的夜里听上去，怪渗人的。

肖玥双手无意识地搓了搓双臂，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太久，她的手脚都要发麻了。

她擦了下嘴角的口水，刚才太困，她居然睡了过去。

看了眼手表，现在还是晚上十点。

只过去了半小时。

肖玥在狭小的石洞里微微伸展了下身子，再不动，她怕明天天一亮，人们会在悬崖上的某处石洞里发现一具冻僵的女尸。

“你还是人吗？”

外面忽然传来丁子峻的说话声，听这声音还挺激动，这是怎么了，这人又开始了一个人的表演了？还是说他又找人丧尸小姐姐聊起天来了。

肖玥吧唧了一下嘴，在心里默默对这人竖起了中指。

“丁子峻，好久不见。”

一朵小火花立即在肖玥心头戳起，她开心地差点脑袋磕到了石头上。

这声音她熟啊。

符星时微微一笑，朝一脸惊恐的丁子峻点头示意，“一段时间没见，不记得老同学了？”

丁子峻吓得直抖，连着声音也开抖，还特没出息地用气声说话：“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嗯？这话说的咋这么有歧义呢，什么叫“你到底还是不是人”，难道是符星时这家伙曾经对人家做过什么不是人的事？！

好兴奋啊，啊不，好好奇啊。

不能吧，符星时看上去挺正人君子的啊，不像是那种会强迫良家妇男玩强制爱的那种无良攻啊。

还有，要是这位小丁同志才是符星时的白月光的话，那夏晔算什么，不要啊，她的CP这么快就开虐了吗。

很好，现在她一点都不困了，精神抖擞，简直能再熬它个三天三夜。说吧，你们两个孤男寡男之间，到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今天，就让朕好好审一审吧。

符星时好像笑了一声。

肖玥心里鄙视了一下，啧，装逼呗。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这位亲你要是不说点什么是不是不够礼貌啊，对得起她这么热情的听众的期待吗。

“我当然是人。”他温声地说。

“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你不是人！你根本不是人！”丁子峻突然雄起，说话的嗓门都大了好几个度。

够了，紫薇兄，你的挣扎，你的迷茫，你的彷徨，还有你的不甘，朕都已经听见了，赶紧进入正题，说下面的事吧。

符星时耸了下肩膀，无所谓道：“信不信随你，李教授呢。”他问。

丁子峻听到这话，立即激动了起来，“你是来找我们报仇的！”

我擦，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李教授的什么事？油腻老男人什么的，她可下不了嘴磕啊。

符星时：“麻烦你告诉我，李教授现在在哪里。”

他的眼睛是灰绿色的，掩在背光的阴影里，成了深绿色。偶尔有远处灯光的亮色投映进去，稍纵即逝。

丁子峻：“你的眼睛......”

符星时目无表情地看着他，等待对方说完后面的话。

“......你的眼睛，是变异带来的副作用？”

“可以这样理解。我来这里找李教授，是想请教一下，他当时给我用了什么药，才让我停止变异，重新变回了人类。”

“停止变异！”丁子峻猛地走近，“你说停止变异！这怎么可能，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药物可以让变异人停止变异！”

符星时戏谑一笑，看了眼他身后用石头塞住嘴巴的白眼丧尸，说：“你身边不就有一个成功的实验体吗，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个停止丧尸化的人类。”

“是抑制剂？”丁子峻激动不已。

“李教授做到了！他竟然真的做到了，抑制剂不但能抑制丧尸病毒，还能停止变异！这怎么可能，整个人类世界花了整整五年都没有研究出来的结果，他怎么可能短短五个月就研究出来了，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抑制剂居然这么厉害，这不可能，李教授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肯教我，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也不知道这丁子峻是被吓傻了，还是太兴奋了，讲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这说明，抑制剂在人类感染初期确实是有干扰作用的，无论是丧尸病毒，还是基因变异。你不就是因为好奇这个，所以才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给我注射了基因变异的药物。”

符星时说话总是温和有礼，连这种指控他人罪名的话，经他的口说出来都多了几分体面，仿佛在说“你吃了吗”的轻描淡写。

“你知道！”丁子峻脸上的神色一眨眼间从惊讶变成了惊恐。

他竟然知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明明——”

“明明这事没任何人知道，而且你还把注射的针筒藏到了于森的背包里，已经有人背锅的事，我这个受害人怎么可能知道真相？”

符星时扯嘴角一笑，温和又疏离地看着对方，说：“丁子峻，你想说的，是不是这话。”

“你......你为什么全部都知道。”丁子峻面色惨白地问。

“道理很简单，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过的任何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不是吗，丁子峻，你其实，没你自己想的那么聪明。”

隔着岩石壁，肖玥都能想象地说符星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欠揍。

因为，他一定是温和笑着说这话的。显得对方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样。

啧啧，真是个芝麻圆子。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丁子峻的痛处，他急得上跳下窜，一改平日懦弱胆小的样子，大吼说道：“没错，就我蠢，就我是个傻子，你符星时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长得高大英俊，家世更好得让人嫉妒，你的父亲是首席大科学家，所有人都爱你，没人不喜欢你！

上大学的时候就是，所有女同学和老师都喜欢你。上课的时候，明明是我先举的手，可老师就喜欢让你起来回答。我选的论文题目，导师非说我写不好，转头就让你去写了，凭什么，你说凭什么！最可笑的是什么，你占尽了便宜，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学长的模样，经常请我吃饭，其实就是想炫耀你优越的家境，好在我这种穷学生身上找优越感而已。

我一直期盼的美好大学生活，最后是在你的阴影里无趣度过的，好不容易等到了毕业，我在博泰生物本来待得好好的，李教授也有意带我，准备把他手下的另一个实习名额给我，可这时候，你来了，你带着你满身的荣誉来了。哈哈，多可笑，你明明就是个来抢我未来，抢我机会的强盗，我还傻乎乎的，因为以前吃过你的几顿饭，到处跟人介绍你是我的学长，我们的关系有多么多么的要好。

结果呢，你是怎么对我的，你直接要走了李教授的一个名额，理由是，你很感兴趣。只是兴趣，只是兴趣！你所谓的兴趣，对我来说是全部，是未来，是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研究，可你就仗着天赋比我高，能力比我出众，轻而易举地就拿走了我梦寐以求的机会。你说我恨你有错吗？有错吗！”

嗯嗯，没错！肖玥听戏听得津津有味，听到精彩之处，差点忍不住想给这位激情演讲的丁子峻先生鼓个掌，表示一下赞同之意。

辛苦打工的普通人和空降的天之骄子，代入一下，狠狠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