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乐，小游，开门。”

是小齐哥哥的声音。

段北眼睛一亮。

许游向来勤快，率先冲出去将门打开。不料，却见梁永齐满身泥泞，捂着额头龇牙咧嘴的，表情痛苦。

在他身后，站着一位青衫男子。

许游瞧见有陌生人，顿时警惕起来，扶着门不让进。

“小齐哥哥，你怎么了？”

梁永齐嫌弃地甩了甩满手的泥，摇头：“我没事，路滑摔了一跤。对了，小北醒着吗？这位是善春堂刘大夫，姐姐让他回来给小北把脉的。”

善春堂？

那个好心给小北哥哥治病的刘大夫？

许游探着脑袋：“姐姐呢？”

刘大夫上前一步，和善微笑道：“小公子，阿九拜我为师学行医的手艺，此刻在善春堂背医书呢。怕你们饿着，特意让我顺便带了些吃的过来。”

许游见他手里果然提着食盒。

他松口气，去扶梁永齐，一边仰头问刘大夫：“姐姐背完医书就回来吗？”

“是啊，”刘大夫温和道，“她很用功，只怕要背上许久。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不必等她，你们吃完饭累了便自己睡吧。”

这时艾乐也跑过来，听到这话，好奇道：“背书做什么？背书比打猎赚钱吗？”

“先让刘大夫进去吧，进去再说。”梁永齐脸上有几分倦色。

屋里，孩子们瞧见梁永齐满身泥泞回来，很是吃惊，尤其是段北，他脸上霎时失了血色，双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小齐哥哥，姐姐是不是……”

“刘大夫正式收姐姐当徒弟了，正在医馆背医书。”梁永齐知道他多心，出言安抚道，“姐姐说你前些天身子发热，特意让刘大夫跑一趟，给你把脉看病。”

段北是见过刘大夫的。

艾玖将他捡回去那天，确实是眼前这男子给他诊治的没错。

他相信梁永齐，自然也相信这位心善的大夫。但不知为何，他心里仍旧不安。

偷偷去看梁永齐的神色，又实在看不出端倪来。

或许是他多心了？

他勉强笑笑：“多谢刘大夫。”

刘大夫将食盒放到桌上，一边与他们闲聊，安抚他们的情绪，一边给段北搭脉。

他跟梁永齐是商量好的。

从牢里出来，刘大夫直接扣门请求给赵阿七治病。德永镇正经医馆总共就三家，都在外治理时疫，难得碰巧刘大夫回来，衙门也就懒得到处找人，顺水推舟就让刘大夫去治了。

赵阿七伤势其实不重，昏厥过去主要是因为受惊心悸，赵大夫正好带着一包针灸用具，扎上两盏茶时间，赵阿七很快悠悠转醒。

只是受过板刑后，赵阿七惶恐得厉害，瑟瑟发抖话都说不清楚。赵大夫无奈，开个定神的方子，暂且先让他安睡一晚再说。

赵阿七那边暂时没有法子，他于是回到医馆，几人交换信息过后，一致决定今晚先想办法调查周清清的事，待明日天亮想办法让衙门开堂审理此案。

他们想过，今日事发时，赵阿七和不幸亡故的阿高确实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攀咬艾玖的，所以明日要煽动这些人去衙门听审，届时郭老出面作保，万元良定会感到忌惮，不敢肆意妄为。

刘大夫想着艾玖藏着的那些孩子们可怜，所以吩咐阿路准备上许多饭菜馒头，寻了个给段北搭脉的借口，来看看孩子们。

“恢复得不错，有些气虚，但精心调养一段时间能养回来。胸口的板子不要拆下，若觉得伤处发痒，可以拿帕子沾水轻些擦拭缓解。”

刘大夫安慰段北几句，又将饭盒中的饭菜和馒头都拿出来。几个孩子也是有些饿了，纷纷乖乖围上来。

许游默默给每个人分好，觉得馒头不够软，还帮艾花艾叶将馒头泡在粥水里，让她吃得顺当些。

艾乐见状，主动把小菜拌到饭里，拿起勺子喂艾叶。

两个孩子自觉担起当哥哥的职责，一人照顾一个，这温馨的画面，看得刘大夫十分感慨。

段北拿着馒头，却心不在焉。

梁永齐换好衣裳出来，见他不吃，往他馒头里塞些咸菜，喂到他嘴边：“快吃，阿九最心疼你，要是让她知道她一不在你就不吃饭，倒霉的准是我。”

段北失笑，听话咬一口，笑道：“小齐哥哥别这样说，姐姐每个人都心疼的。”

“对！”不管怎样，许游总是第一个表达对姐姐的依赖，“姐姐最好了。”

段北手里的馒头险些要握不住。

他好懦弱。

他恨自己不够豁得出去。

可他不能让弟弟妹妹们看出破绽来。他急忙别过头调整情绪，瞥见角落里有一窝刚出生的小兔崽崽，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生了啊。”

许游欢喜道：“生了六个呢！小齐哥哥，你要哪一个？最大那个是我的！”

赵大夫也瞧见那窝兔子，笑道：“六个这么多啊，不如卖给我两个？兔能入药，凉血活血，正好陈府有位小妾已怀胎八月，胎像不太好，以兔血入药，可助催产。”

许游眼睛蹭地亮了。

他极力克制着三贯钱的诱惑，故作为难道：“可是我们妹妹很喜欢小兔子，卖掉的话她会很舍不得的。而且小兔长大能生更多的兔兔，兔兔多可爱啊，毛茸茸的，是不是，小花？”

工具人小花懵懵懂懂听着，点头‘嗯’一声。

刘大夫哪能听不出来他要抬价的意思，心下觉得好笑：“自然不白买你。两个月，兔子大约也已长成，这样吧，我以双倍的价格买你一只公兔子，也免了你日后的损失。”

双倍！

许游觉得自己简直要蹦起来。

他拼命忍住，但嘴角的笑早就出卖他。

“双倍啊，双倍是多少？太少了小花会难过的。”

艾花沉浸于啃馒头，没吭声。

刘大夫沉吟道：“如今市面上的野兔大约是三贯钱一只，你这小兔子刚刚出生，我拿回去也要养一段时间才能用得上。四贯钱如何？若以后有需要，我便按照三贯钱一只再买你的。小公子，你觉得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