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过身子，又喝了药，身上发了一层汗，艾玖的状态更好了几分。

已经能坐着跟大家聊天了。

她从梁永齐嘴里了解到最近德永镇发生的一些事情，知道原来周恒进镇之前便早有部署，不由放下心来。

没多久，张文涛过来了。

他看到艾玖醒来，面上露出喜悦之情，忽然对着她，恭恭敬敬地作个长揖。

“文涛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艾玖有点懵。

张文涛笑了笑：“我这是替郭兄来跟你道谢。郭兄在衙门盯着万元良，实在走不开，他知道你醒来，十分开心，嘱托我必定要对你说声谢谢。若不是你，郭老先生只怕已命丧黄泉，郭兄父子，也就难以再相见了。”

艾玖失笑：“我又没做什么，我也被困在那井里，若不往上爬，也会丧命。我这是自救，顺带救了郭老而已。”

郭老闻言，摇头轻笑。

张文涛也笑，“你啊，不必推脱这救命之恩。郭老早已将你们在枯井中的遭遇尽数告知我们，若非你的坚韧心智和鼓励，郭老或许已丧失求生之志。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因为你，郭老这才从井里出来。郭兄让我对你说，如此大恩，他必结草衔环，永世不忘。”

说着，他又郑重作揖。

弄得艾玖怪尴尬的。

她赶紧转移话题：“文涛大哥最近在衙门帮周将军做事吗？”

张文涛苦笑一下，“我尚未得秀才之身，只能在外面帮忙跑跑腿。”

艾玖看得出他眼底的不甘和遗憾，安慰道：“不管是在内还是在外，都是为周将军出力，在为德永镇的百姓出力。这样的功德，很弥足珍贵的，往大了说，是百姓的恩人呢。”

张文涛眼底的不甘消散许多。

“多谢阿九姑娘宽慰。外头还有许多琐碎事，我便不打扰你养病了，我还得赶紧去回了郭兄，让他也宽心宽心。”

“好。文涛大哥慢走。”

郭文涛匆匆忙忙走出去，郭老却快步追出来，将他拉住。

“老朽这儿有一件事，得拜托你帮我问问阿义。”

“哦？”张文涛有些好奇，“郭老您说便是了，话我一定带到。”

郭老往艾玖的房间看了一眼，低声道：“老朽经此一事，感慨颇多，醒来这些天，心里一直有个想法。我想将阿九，收到膝下养着。义女也好，孙女也罢，阿九这个孩子，老朽愿意尽微薄之力，庇护她一生。”

张文涛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难理解。

光是听郭老描述他们如何爬井逃生，便可见艾玖这小姑娘心志之坚定异于常人，实在世间罕见。

“这想法甚好，”他点头表示赞同，“阿九这姑娘伶俐机警，意志坚韧，确然是个好孩子。”

郭老感叹道：“是啊，老朽这辈子，也是头一次遇到像她这样的好孩子。且她孤身一人，收容这许多弟妹，日子实在过得担惊受怕。老朽虽没什么本事，但总算有些家底，庇护着他们平安长大，应该不成问题。她这几个弟弟，也是聪慧的孩子，好好培养一番，将来必可成材，老朽也实在不愿意看着他们野蛮生长，沦为乡野村夫。”

他迟疑片刻，继续说道：“阿义最近帮着周将军做事，事成之后，或许能谋个差事，如此一来，这几个孩子，也算是多了一层庇护。”

张文涛听着连连点头。

确实，如今周恒将军重用郭兄，郭兄又是举人之身，保不齐以后有个什么好前程。

有他们庇护，艾玖和这一屋子弟弟们，应当能很好地平安长大。

“只是……”郭老脸上露出几分为难，“阿九整天喊着阿义大哥，收为孙女，辈分便差了。但若收为义女，阿义才27岁，与阿九来说，又有些不够辈分。你且帮我去问问他，他的想法如何？”

张文涛拱手：“我必将话带到。”

张文涛将话带到郭振义，郭振义听后，很是赞同父亲的提议。

“收为孙女吧。”

郭振义纠结一番，给出这样的建议，“阿九虽已经12岁，不好喊我义父，但她的弟弟妹妹们年纪太小，按辈分来说，还是喊我父亲为爷爷的好。不过这件事最终得看阿九的意愿，若她不愿意，我亦会竭尽全力庇护他们。”

两人正说着话，在外头镇守的赖广行色匆匆进衙门，走到周恒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周恒听完之后，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两人走到另一处角落，不知说了什么。

很快，武吉带着几个人，随着赖广一同外出。

郭振义与张文涛相视一眼。

看来，外面有异动。

外面确实有异动。

有一船商队泊停德永镇，船上众人目光炯炯有神，步履稳健，实在不太像常年奔波劳碌的商人。

这队人靠停后，便寻了一处酒楼歇脚。片刻后，酒楼走出一人，袖中揣着信，前往德永镇衙门。

赖广跟着周恒受过裕亲王那次陷害人，同样学得精明了许多。他认出那人便是商队中的其中一人，于是悄悄跟踪上去，见那人的方向竟然是衙门，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在途中就把人给弄晕过去，从他袖子里搜出一封信来。

将信打开，仔细将内容看完，赖广眼神难掩激动，就赶紧到衙门回禀周恒了。

即将黄昏，医馆提前关了门，大家伙坐在小院，围成一圈，准备享用晚膳。

艾玖行动不便，但这几日躺得实在难受，所以坚持要跟他们坐一起吃饭聊天。刘大夫便给她拿了一把有靠背的椅子，让她坐在椅子上，由旁人喂着，一起谈天论地。

突然，张文涛来敲门，脸上尽是激动，闯进来。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他看到艾玖，又是突兀地一个鞠躬。

“阿九姑娘，你可立了大功！”他脸上激动得通红。

艾玖一头雾水，“我又干什么了？”

张文涛走过来，欢喜道：“你可还记得，你从枯井带出来那枚印章？”

艾玖回想了一下。哦，想起来了。

“记得，那枚印章怎么了？”

说起来，她还没机会好好看清那印章到底刻的什么，就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