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元帅不顾诸将阻挡，自领数千铁骑直奔卢龙城。

留王贵整肃军马，操练精锐骑兵。

出城数里，又传令亲军回城，唤岳云一同前往。

不一日，卢龙城戒备森严，白日里也是城门紧闭，城墙上守军如临大敌。

守将王琪早已领了本部军马，前往杨沂中大营汇兵。

而杨沂中早已集结诸路宋军，把榆关围得像铁桶一般，大军日夜攻打。

进得杨沂中军中大帐，全军缟素。

王琪和王顺兄弟身穿重孝，双目红肿。

见岳元帅父子刚进辕门，兄弟二人迎上来，倒头便拜。

“叔父在上，定要给侄儿们做主。”

“我与王将军同殿为臣，名为同僚，义如兄弟。”

岳元帅将两人挽起。

在杨沂中陪同下，使人设下香案。

再三叩首，诸将肃然，遥遥祭拜王德。

“将军起于草莽，投军建功。转战洛阳、济南、两淮诸处，何等雄壮威武？”

“今遭金人谋害，天下撼动、九州同悲。”

“今时今日岳某立下誓言：不灭金国，不回中原！”

誓言对很多人来讲，比放个屁更简单。

但是如今数万大军注视，而又慎言的岳相公来讲，必言出必行、行必果！

宋军热血沸腾，海啸般的音浪朝四处蔓延。

“不灭金国，不回中原！”

“……”

王氏兄弟见岳元帅，以武昌郡王、枢密使、太尉、大宋中路军元帅至尊，以大礼祭奠亡父，无不感激涕零。

岳元帅看王氏兄弟，隐约可见老兵痞王德的憨态。

王德仕途正顺，突然亡故，这两子更是在大宋军界少了不少援手。

唤岳云上前，道：“云儿，可与王伯父的两位令郎，结为异姓兄弟。”

王琪和王顺如何不知岳元帅深意？

家父已逝，军中有岳家照应。

连声道：“我等敢不从命？”

王琪长岳云三岁为兄，王顺最小为三弟。

杨沂中和田师中等人，见岳元帅如此安排，心中也替王德老怀甚慰。

众人回到中军大帐，杨沂中把岳元帅扶到帅案。

“城中金兵有多少军马？”

“逃回的军士言道，约万余。”

“哦？”

金人不善守城，历来宋金攻防，金人仰仗马快，常常弃城不守。

此番却会老老实实守城？

“金人可有援兵？”

杨沂中思索之时。

田师中道：“榆关北门便是长城旧迹，一端深入大海，一端不知其所长，因此还不知城墙背后的情况。”

当代人所见的长城，绝大多数是明朝人所修筑。

从秦朝大修长城后，历代也有修葺，但规模都不大。

因此完颜活女才能沿断墙除，绕过长城出其不意偷袭榆关南门。

宋军稍用心思，便能一探究竟。

如此用兵，如同儿戏，焉能不败？

岳元帅脸有愠色。

杨沂中连忙道：“金兵如今势衰，又有长墙所阻，料也无妨。”

“金人所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现在竟龟缩城内不出，必有因由。”

岳元帅不待众人搭话，便又道：“传令诸军回营休整，命几个懂水性的斥候趁夜，驾小舟越过榆关，刺探敌情。”

天麻麻亮，几个斥候慌慌张张的跑回大营复命。

岳元帅简单询问几句，连忙命亲军召集诸将。

不多时，中军大帐内已经聚齐不少将军。

田师中揉着睡眼，低声问杨沂中。

“大将军，何时如此紧要？偏要现在传唤？”

杨沂中难掩脸上慌张，假装镇静。

“也许是斥候探得实情，军情紧急而已。”

田师中这才获悉，这等军政大事镇东大将军杨沂中，并不知情。

信号传递的比较微妙。

岳元帅带几个斥候进帐。

“本来不想叨扰诸将睡眠，只是军情紧急，还未及和镇东大将军协商。”

算是给杨沂中解了围。

斥候身穿皮袄，双手捧着热壶，依旧双唇不止的打颤。

料想昨夜海风凛冽，寒气入骨。

又有亲军校尉，用碳火烫好酒壶，递给众人。

斥候饮了两口，才觉得全身暖和起来。

“禀各位将军，昨夜小人带牛七、马八两位兄弟，架木船过榆关城墙，见金人辎重、援兵远远不觉。”

“啊？莫非是金人知岳元帅已到营中。在榆关备战，以待与我军决战？……”

岳元帅用眼神制止田师中。

“我等三人，往北行两三个时辰，才见金兵在锦州南十数里，连营不下十里，其兵不知其多少。”

“我等一路合计，金兵不下十万众。……”

“嗡……”

众将纷纷低声议论，金人如此逃回辽东，还有如此强大兵力。

一股致命威胁的味道，慢慢弥散开来。

榆关外，宋军满打满算也就五万人马，骑兵虽然有岳元帅补充，也不过两万余骑。

对方不仅有坚城可守，背后还有十万大军为后盾。

此地将成绝地，不如速速退兵，方为上策。

岳元帅命人带斥候出帐，并厚赏金银。

他并不多言，冷冷看着众人小声嘀咕，而王氏兄弟大声争辩。

“辰时起兵，一通鼓诸军前队附城；二通鼓登城；三通鼓后，督战队斩前队未登城之兵将。”

众人皆愕然。

“我数万大军皆暴露与荒野，若仓皇退兵，金骑四处邀杀，我大军必定亡失一空，诸位能落得囫囵尸身，也是奢望。”

细细想来，岳元帅所言非虚。

到时兵败如山倒，金兵铁骑狰狞，旷野之中哪有什么藏身之处？

“若趁金兵大队未至，有榆关城可守，尚有一线生机。”

“谨遵岳元帅将令……”

宋军不待辰时，已有不少步卒在偏将军带领下出营列阵。

完颜活女站在城头上遥望，宋军成三路合围。

黑压压的步卒，排成密集的队列，随着战鼓踩着鼓点，越来越近。

满满的压迫感。

他连忙命亲军出城招援军支援，又命城内金兵登城防御。

宋军一开战就是杀鸡用牛刀，一战决输赢。

冒着头顶飞驰的羽箭，奋力上前。纵使身中数箭，嘴里也是操着俚语乡言咒骂着，不肯跌落尘埃之中。

宋阵一阵鼓后，进十门大炮在宋骑掩护下，不知何时已经瞄准城头。

完颜活女大惊，还为及命金兵下城防备。

一阵闷雷声，便从城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