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父子深夜促膝长谈，王昭萱也要久违地跟自己的亲娘睡。

刘元晟和刚认识的小姨玩累之后一起躺在了锦花被中。

小姑娘的名字叫做王昭芙，虽然还只是个小奶团子，但小巧的下巴和晶亮的眸子已经显露出了美人的潜质。

她性格腼腆，总是怯生生地躲在爹娘的怀里，花了好长时间才肯开口叫王昭萱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

与之不同的是对待刘元晟的态度。

王子明不在家，她大抵也很是无聊，所以和同龄的刘元晟很快就亲近了起来，两个人一下午都在一边头对头地玩。

王昭萱替儿子和小妹盖好被子，分别在他们额头上留下一个晚安吻。

“走吧，去你房里。”

晋熙长公主揽过女儿的肩膀，跟王昭萱一起回到了出阁前的闺房。

“跟阿娘讲讲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母女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王昭萱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在母亲好闻的幽香中逐渐放松下来，主动搂住了晋熙长公主的腰。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卸下所有伪装的话，那就是母亲的怀抱吧。

听见女儿吸鼻子的声音，晋熙长公主诧异地捧起她的脸发问：

“怎么，你在武陵王府过得很辛苦吗？”

“不辛苦。”

王昭萱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鼻子发酸。

自己在外头过得也挺自在的，不用给婆母晨昏定省，内宅也没有妾室通房找麻烦，刘琮和她也算得上心意相通。

比起这个时代的很多女子来说，她已经足够幸运了。

“但还是家里最好。”

她不用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儿媳妇，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言行举止会不会不符合武陵王妃的身份。

这里是一个无条件包容她的地方。

“那要不你跟刘琮和离吧。”

王昭萱“噗嗤”一笑，“阿娘你说什么呢。”

她只是随口感慨两句，哪有人可以一直躲在爹娘的身后做无忧无虑的小孩。

而且她们都清楚，她和刘琮也不是说和离就能和离的。

晋熙长公主摸着女儿柔顺的长发，心里感慨万千。

她那么娇弱单纯的女儿，居然也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刘琮那个狗崽子。

从前在宫里一点声望都没有，好像就没有这个人。

她连见都没怎么见过这个排行第三的侄子，稀里糊涂地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你快给娘说说，你和刘琮怎么样？”

虽然这几年她跟这个女婿的信件往来不少，但对他的性情人品依然没多少了解。

王瑞是不满意女婿，她则是连满不满意都无从说起。

王昭萱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概述，点了点头模棱两可地说：

“我们挺好的，他很尊重我的意见，我提的要求也都会尽力满足。不会出去花天酒地，对孩子也很上心。”

其实刘琮比她刚重生时预想的好很多，至少在这几年里，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做得更好。

“说了跟没说一样。”

晋熙长公主颇觉无趣，白天她也已经当面询问过赵嬷嬷，得到的回答大差不差。

但她怎么想都觉得太虚无，哪有夫妻不吵架的，事事都和美的话，难道不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妥协吗？

刘琮怎么样她不关心，她只希望王昭萱是顺心的那一个。

“反正你别太让着男人了，他们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而感恩，只会蹬鼻子上脸，知道吗？”

唉，她何必跟母亲讨论夫妻相处之道呢，王昭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可是长公主。

虽然要杀了或是休弃王家的男人肯定不行，但动嘴或动手调教夫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没有人敢说什么。

所以对待感情问题的处理方式简单粗暴，若用一个词形容她的生活方式，那就是“为所欲为”。

阿娘，这世上的男人并非都和阿爹一样，刘琮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不仅如此，他还捉摸不定，缺乏同理心，极致护短双标。

其实自己能和刘琮发展到这个程度，也有一定的运气因素，因为他身边没有更合喜好的人。

王昭萱是这样认为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王昭萱嘴上只是甜甜地应了一句：

“女儿明白的。”

她想问他们私底下援助刘琮的事情，但转念一想，没有主动提及说不定就是故意不想让自己知道，于是也只能作罢。

“皇帝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现在城中风声四起，刘琮又见不着人，恐怕会有不少人打着探望你的旗号来打探消息。”

“你也多年不曾回京了，有些好事的闲人也想知道当年声名赫赫的王姑娘过得怎样。”

还有谢彦之那家伙多年不娶的事，京城中明里暗里都说是因为她的女儿，多年后旧人归来，想凑热闹找乐子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点晋熙长公主没说。

“阿娘，直接称病谢客吧，白日的时候才拒绝入宫，之后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岂不是欺君吗。”

“那又如何？”

晋熙长公主不屑地冷嗤一声，“你身子本就不适，皇帝派御医来查证咱们也有话说。”

“再说了，就算是故意不想进宫又怎么样，有本事他就来王家要人啊。”

这么多年不让她和王瑞见女儿，那狗皇帝还有理了？

知道皇帝要一口气撸了刘琮手上所有兵权的事后，晋熙长公主气得饭都没吃下去。

她白花花的银子花出去，不就是给女婿培养势力的吗？

自己这个做岳母的苦心竭力，他倒好，儿子跟捡来的似的，养肥的羊说宰就宰啊。

晋熙长公主怎么都没想到皇帝居然能真的这么不要脸，就给了个安北将军就把刘琮给打发了。

好嘛，这也就是亲儿子不敢说什么了，换个将军试试看。

人家辛辛苦苦一手带出来的军队说抢就抢，不从别的地方补偿上的话，连御史都得批他几句。

她越想越气，心底已经开始计划着给皇帝找点不痛快。

“别管他，你要想见什么人就见，不想见的拦在外头就是了。”

她的女儿，六年前在京城怎么样，现在就还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