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琮回京城这一趟做什么，他没主动说，王昭萱也没有问。

横竖是和太子一党有关，她只要在驿馆打发掉那些意图窥探刘琮行踪的人就好。

这会儿刘琮那臭名昭着的暴脾气就派上了用场，只要对外说的是刘琮染了风寒要静养几日，放话不许任何人打扰，没人敢来触霉头，但有一个人是怎么也越不过去的。

王昭萱在刘琮走的第一日清晨便去了姚淑媛的房里私下和她通过气，姚淑媛也早就习惯刘琮的行踪不定，听说刘琮不是真的病了就放心逗孙子去了。

“王妃。”

回到主屋之后，乌离紧跟着关上了房门，犹豫着开口道：

“淑媛身边那个叫莲枝的丫头，是从吴兴王府上带回来的么？”

乌离并不是一个对府里其他仆从好奇心重的人，她这么问就说明那个莲枝有什么值得她格外注意的地方。

王昭萱便回想了一下那个从京城跟着他们出发的小丫头。

印象里长的挺漂亮，但人并不张扬，礼数周全，话也不是很多的样子。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她很得姚淑媛的信任，从刚相处几个月就能让姚淑媛开口要人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而且自从莲枝来以后，她便成了时时侍奉在姚淑媛身侧的那一个，原本是一等丫鬟的须红反而被晾在了一边。

“其实她是母妃从宫里带出来的，只是立刻跟着去了吴兴王府上，所以才叫你误会了。”

“宫里？”乌离抿唇，“淑媛在宫里的时候，是和贵妃住在同一个宫殿的吧，身边的宫女也都该是......”

“这个你不用担心。”

王昭萱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臂。

“离开京城之前王爷已经派人调查了她的底细，她的确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上。在宫中本来是另一位贵人身边的二等宫女，临时被调配到母妃身边，和李贵妃并无干系。”

她给乌离解释的时候，自己也在沉思。

莲枝出宫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刘琮平蛮有功，皇帝又需要以他做筏子重提旧案，这种时候姚淑媛开口要一个小宫女没人会说什么。

且那个时候她和刘琮的注意力都被吸走了，对她的关注度也不高。

刘琮是个大孝子，姚淑媛平日里随遇而安，很少会主动提什么要求，这回遇见一个顺心的丫鬟要带在身边，他也不舍得驳了亲娘的意，里里外外查了两遍之后就随她去了。

“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王昭萱问。

乌离自己很少去姚淑媛那边，跟莲枝也没什么接触，无非也就是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罢了，之前也没想太多。

只是今天跟着过去的时候顺便跟须红聊了几句，听她说起姚淑媛好像对这个新来的丫头十分信任，甚至是有几分依赖，这才上了心。

王妃和淑媛单独谈完话之后，自己悄悄观察姚淑媛主仆二人，也品出了几分不对。

按理说淑媛是主子，莲枝虽然是她带出来的，但也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认识才几个月的时间，要说是在宫里一见如故，那最多也就是比其他主仆亲近一些。

可门一打开淑媛就立即把她唤到身边，表情放松下来，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那依赖的样子看着不像是寻常主仆，倒让乌离想起那些出阁前的姑娘们对乳母的态度。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抖了一抖。

看来是自己这些日子睡得不好，才会胡思乱想。

又因为须红的那些小牢骚说出去像是争宠埋怨主子，所以她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用一句，“奴婢就是随便问问，既然王爷都查过了，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搪塞了过去。

王昭萱挑眉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追问。

等到五日之后刘琮比计划提前回来的时候，那形象看着真有点病恹恹的意思。

他眼下一片青黑，面容憔悴，刚洗过的头发搭在肩头往下滴水，衣服被沾湿了紧贴在肩背上，还好自己处理了冒出来的胡渣，不然王昭萱都不想靠近他。

“怎么折腾成这样。”

王昭萱半靠在床上看他擦头发，刘琮十分敷衍地薅了几把就扔了布巾爬上床。

现在正是仲夏，王昭萱也懒得管，由着他拖着半干的头发靠过来。

“我三日没睡觉，这个样子已经算好了。”

刘琮把下巴靠在王昭萱的肩头，手自然地搭在她隆起的腹部，半垂着眼睛和她说话：

“这几天有人找事儿吗？”

“你不是留了人日夜轮换守在我房外吗，要真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现在再来问我。”王昭萱翻了个白眼。

刘琮抬起脑袋凑近了去看她的眼睛。

“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他平日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布满了红血丝，整个眼眶都微微充血，这样耷拉着眉毛看她，王昭萱哪还说得出话。

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刘琮根本就没有理由监视、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我只是好奇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多人。”

刘琮挪开身子躺了下去，闭着眼睛状似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你被困在通觉山那一次之后。”

王昭萱想说的话又被堵了回去，她不得不怀疑刘琮是在故意耍花招。

自己的意思分明是想问他哪来的钱和时间培养这些人，他倒好，这饱含愧疚的话一出自己都没法接着追问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刘琮越来越没办法了。

王昭萱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说这个了。母妃身边那个莲枝，咱们还是应该让人多注意着，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嗯。”

王昭萱把那天乌离问她的话和自己的疑虑说了说，半天没等到人回应，低头一看才发现刘琮眉目舒展，已然是睡熟了。

“哈，把自己累成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让皇帝和太子少睡两天，不然多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