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澈一直把云想送到单元楼楼下。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老旧的居民楼，心底掠过一丝疼惜。

【我的宝宝、我的公主，应该住在城堡里才是啊。】

【好烦呀，小蜗牛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的合法老婆，这样就可以把老婆接进大房子里住啦！】

云想抿了抿唇，她走进楼梯口，站在上面一层的台阶上，而裴星澈却停下了脚步，站在台阶下。

女孩转过身，面对着少年，凭借着“地理优势”，她只用稍抬下巴就能和少年平视啦。

云想莫名有些开心，又有点离别的愁绪，其实他们明天早上就可以再见面，兴许今晚还能在网上聊天，但这会就是莫名其妙地有离别愁绪。

一点也不想分开，想看着他，挨着他，无时无刻。

可是……

现实的条件是真的再多一分一秒都不行。

云想轻轻吸了一口气，水光潋滟的小鹿眼望着眼前的少年，她轻轻推他的手臂：“你快回去吧。”

【哼哼，这就赶我走了？女人啊，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柔情蜜意，下一秒就把哥无情推开。】

少年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站着没动，只用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紧俏地盯着女孩。

【小蜗牛好笨啊，都不知道主动给哥一个告别吻，唉，哥又不能主动亲她。】

云想：……你想都别想。

她又推了推他，眼神是无声的催促。

裴星澈抿着薄唇，眸光灼灼，他突然深呼吸一下，和着掺杂着雨点的风，下定决心般地呼出一口气：

“那你掐我一下。”

说着他就把自己的左手臂抬高，伸到云想的面前。

女孩疑惑地眨眨眼：“干嘛？”

“帮我验证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

今天真的太美好了。

他好像堕入了温柔梦幻的困意，风轻柔地吻着雨，阴云像一头黑色的小熊，空气中冒着香槟的彩色气泡，他踩在星星上，一圈一圈涟漪荡开，一闪一闪亮晶晶。

太美好了。

美好到裴星澈自己都觉得不真实，即使心里高兴甜蜜得像装满鲜花和糖果，但他还是有一份理智留存。

只是这份留存的理智也不太聪明，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所以小心又忐忑，直到要分开的时候才敢开口询问，才敢去试探验证，才敢唤醒梦中的自己。

云想看着他，少年绷着嘴角，眉眼清俊，瞳仁漆黑，目光却格外柔和。

他头上的小狗也正小心翼翼地静静望着她，等待她的检验和判定，看看这是不是一场虚幻的梦。

云想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心里软得不像话。

她向前迈出一步，又有想亲裴星澈的冲动，他怎么那么可爱呢？怎么看着那么好亲呢？

她好像有点懂了为什么裴星澈总是想要亲亲了。

但云想到底忍住了冲动，这个地方，如果胡燕站在阳台往下看，都能发现他们。

其实她都快要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了，事实上，从向裴星澈开口告白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只是现在裴星澈还在这里，他们才刚刚在一起，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破败不堪的家庭。

一点都不想。

至少现在不要……

云想垂下眸，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少年的左手臂。

他的手臂好硬，想掐一点软肉都找不到。

“好了。”

女孩抿着唇瓣，微微一笑，轻轻摇醒少年，“不是梦，裴星澈。”

细弯的眉，乌乌的眸，却明媚得灿然生光。

裴星澈视线定在云想的脸上，情不自禁吞咽了一下，心脏怦怦直跳。

真的不是梦。

云想主动和他告白，他们在一起了。

他有女朋友和老婆了。

唇角后知后觉般轻轻扬起，裴星澈再也藏不住目光里的爱意。

他抿了抿纤薄的唇瓣，绷住自己最后的人设。

心里突然觉得云想的“霸王条约”好像很有先见之明，她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了解他得多。

“不是梦就好。”

裴星澈低声说，心里却得寸进尺地想：

【还是不想走呀，亲不了至少我可以抱一下小蜗牛吧？啊啊啊好想和老婆贴贴！】

【到底要怎么才能让她主动亲我呀？】

【其实我有点想去小蜗牛家里看看，可以骗她说我渴了吗？想上去喝个水。（机智）】

云想微微睁大瞳孔，被裴星澈这个想法吓到了。

她有些慌张地摇摇头，眼睫不安地颤了颤，“你快回去吧，我……被我妈妈看到就不好了。”

“她不同意我早恋的。”

云想的声音有些磕绊。

裴星澈也跟着莫名慌了起来，那些躁动的小心思也彻底打消了。

【什么家长呀，一点都不开明。这才不是早恋，这叫自由恋爱！叫甜甜的初恋！】

“好吧，那我走了？”

他微挑眉，嗓音很克制很沉静。

云想连忙点头。

那模样跟巴不得要他走一样。

裴星澈的眼底闪过一抹失望。

真的不抱一下他吗？好叭。

小阿拉撅着屁股趴了下去，举着爪子开始刨地，忽然想到什么，黑漆漆的眸子里亮光一闪。

“那我们……”裴星澈顿了顿，抿了一下唇瓣，低声问道，“是不是在谈地下恋？”

“我觉得，现在好像不适合公开？”

云想揪着手指委婉道，说完，忍不住抬头去看裴星澈的神色，她有点担心他会不高兴。

没想到少年头上那只小阿拉听了她的话后尾巴摇得更欢了：

【地下情唉，好刺激唉！想想就很刺激！嘿嘿（笑咧了嘴）想和老婆在教室里偷偷牵手，嗯……还有偷偷接吻！】

【好啦没有名分就没有名分吧，哥也不是拘小节的人，再说397天后地下恋就可以转正啦！】

“确实不适合。”裴星澈，目光黏黏乎乎落在云想的脸上，喉结微动，“那我走了。”

“拜拜。”

裴星澈侧过身，还没走两步，云想又忽然叫住他。

【怎么？小蜗牛开窍了？舍不得哥了？我就知道，毕竟我还是很有魅……】

心声倏地被女孩脱下校服搭在他手臂上的动作打断。

“这个还给你，谢谢，然后是真的拜拜了。”

云想朝少年展颜轻笑，清澈的眼底像是坠下了星光，闪动着淡淡的光彩，面颊上的小梨涡也跟盛了蜜一样。

看得裴星澈差点走不动路。

“再见。”

他的声音落在雨中微哑。

【好想舔宝贝的小梨涡，一直舔，舔到她哭，求饶都没用……不过好像也还是有用的，该死，哥怎么这么喜欢她？】

【应该不用等太久了，397天……】

少年的心声渐行渐远，云想一直站在楼梯口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雨中。

说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目送裴星澈的背影。

云想的唇角又忍不住翘起来，等走到四楼，才轻轻放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的那一刻，很吵的电视剧声灌入她的耳膜，让她本能地皱了皱眉。

“哟，谁送你回来的啊？”

胡燕尖利刻薄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