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顿。

低哑的声音如钟鼓，在云想的耳畔回响轰鸣。

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整个炸开来。

反应不来，她怔怔地看着裴星澈，睁着湿润的眸不知所措。

“所以你快回房间吧。”

【别讨厌我，我也不想那么……】

裴星澈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深沉的欲念。

他暗暗吸气，额角隐约有青筋在跳。

本来想再装久一点的，至少不要在女孩第一天入住时就这么越界。

但沉炽的情绪像一头莽撞的小牛在他的身体内横冲直撞，压抑不住地拍打着心口。

也好。

说出来，让她远离一点，对她、对自己都好。

房间里的空气燥热，云想捏紧了裙摆，脚尖慢慢挪近。

“我、知道的。”

半晌后她才从齿缝中挤出几个轻软的音节，余音颤着，“一开始，就知道了。”

“这是正常的，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喜欢我，有想法、有反应都是正常的……没必要想的那么坏，我也不是古董。”

凡是精神都有属于它的实质的肉体成分，爱也不例外。

没必要害怕，没必要羞耻。

“我、我能接受的。”云想越说脸越红，声音颤得厉害，“我不会因为这个讨厌你。”

她抬手摸了摸少年黑色短发，眼睛弯成月牙，轻轻哄着：“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裴星澈眼睫颤了颤，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这种时候他的心声反而是无比安静的。

良久。

“你不许反悔。”他说。

像个小孩一样。

云想瞳眸澄澈湿亮，盈盈地看着他，脸颊上梨涡轻陷：“要拉勾吗？”

裴星澈耳尖微红，别开脸，捂嘴咳了一声。

【拉勾什么的太幼稚了，不过要是小蜗牛很想的话，哥就勉为其难答应你吧。】

“行。”

尾指勾住尾指，轻轻扣住，名姓纠缠。

两颗柔软的心在跃动试探，渐渐相拥。

目光交汇，夜晚寂静，风很潮湿。

少年人藏着爱意的眼睛，像极了缀在乌黑夜空上一闪一闪的星辰。

燃烧着百亿年的光焰，从来不止是闪念。

*

云想陷在柔软的床垫上。

天花板很黑，但她的眼睛很亮。

快1点了，困意或许已经睡着了，留她一个人清醒着。

她的脸颊滚烫，脑海中晃过很多画面：

裴星澈手撑在门口，克制低柔地跟她道晚安的模样；

他站着乖乖吹干头发的模样；

因为牵了她的手唇角偷偷翘起的模样；

给她耐心讲题的模样；

拿了第一就找她要奖励要夸奖的模样；

还有她印象最深刻的，湿漉漉的眼睛，毛茸茸的大尾巴，头上趴着小狗的模样。

一幕幕的，像是引人入胜的电影，百看不厌。

越看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看。

云想索性翻身坐起来，按亮手机。

还是循环起了裴星澈之前为她唱的那首歌。

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莹白的光照亮了她的下巴。

等猛然回神的时候，她已经在搜索引擎上打好了一排字：

“女生，第一次会痛吗？”

云想瞳孔一震，感觉自己头皮麻了麻，她身体僵硬，胸腔里那不安分的心跳在昏暗寂静的房间里震耳欲聋。

手指根根蜷紧，她纠结了半天，最后鬼使神差般点进了第一个回答里。

白底黑字。

或一本正经或调侃玩味，讲着生物书上学不到的知识。

不知看到什么东西时，云想瞪圆了眼睛，热度噌的红到了脖子根。

她删除了页面，把音乐也关了，然后按灭手机丢得远远的。

云想躺会床上，拉高了被子，盖住头。

这样她身体的滚烫、脸颊的绯红，全部都可以归咎于捂热了的被子。

失眠也是因为认床。

少女怀情总是诗。

怀春则是寐不了的夜。

可辗转反则的人，又何止是她。

*

潮热的醒来，云想少见的睡了一个懒觉。

都快11点了。

这会裴星澈的粥都煮好了。

他掀眸看见女孩的一瞬，眼睛亮了起来。

【哥等你等的好苦啊，煎蛋和哥的心一起凉透了。】

云想抿了抿唇，眼神飘忽了一会又落定，脸颊上的小梨涡漾起轻浅的笑意。

她昨晚梦见裴星澈了。

也是在厨房，不知道想到什么画面，云想脸上的温度一点点蔓延，她有些心虚地眨眨眼，去洗漱了。

出来后，她傻愣愣地站在客厅，看见外面的大阳台上，挂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和裴星澈的。

轻薄的布料随着夏季的风轻轻荡起，都快要挨在一起。

昨天晚上挂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么……

“不饿吗？”裴星澈在厨房喊她。

云想揉了揉肚子慢慢走过去，在餐桌上乖乖坐好，等待投喂。

她看着裴星澈盛了两碗粥，动作熟练，忍不住嘟囔：“你才是真的贤惠。”

她才是真的有福气。

裴星澈闻言轻笑了声。

【不贤惠点怎么追到老婆？】

他把系在窄腰上的黑色围裙解开，从下往上撩起，取了下来，里面穿着的白衬衫隐隐透出点胸膛曲线，从侧面看过去，线条流畅，露出的半截小臂上肌肉线条紧使利落。

宽肩窄腰，瘦而不柴。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咕咚。

云想听见自己的口水声。

她慌张地垂下头，脑海中又不可避免地晃出梦里的画面。

咕咚。

粥真好喝。

裴星澈放好围裙，拉开椅子在云想旁边坐下。

“好吃吗，还合你的口味吗？”

又给云想倒了杯牛奶，殷勤地伺候着。

云想差点呛着，艰难地咽了咽嘴里的食物，惊疑不定地看他：“你、要做什么？”

裴星澈笑了，眼尾撩起，意味不明：“我能做什么？”

重读最中间的那个字。

云想晃了晃脑袋，脸蛋绯红，“你、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还不行。

她还没有准备好。

“我发现你有点奇怪。”

裴星澈摆正了神色，探究地看向她：“你想哪去了呢？”

得，大尾巴狗这会装正经了。

云想埋头干饭，不想理他。

“我就问问，你觉得好吃不？”

【不是都说抓住一个女人的心要先抓住她的胃吗？】

“一般。”

云想傲娇点评。

裴星澈翘起来的唇角往下落，又扬起，兴致勃勃地问她：“那你喜欢吃什么？”

云想停下筷子，认真想了一会，才报出寥寥几个菜名。

都是很久没吃过的菜了。

久到她自己都忘了那是什么味道。

“记住了。”

裴星澈说。

【哥得先学学，然后做给小蜗牛吃，争取把她的心牢牢栓住。】

或许。

云想舔了舔唇。

那些记忆中的菜是什么味道或许不重要了。

因为会有人重新给它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