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向如此虚情假意。

祁御怔怔地呆在男人怀中，半晌才想起来挣扎着离开。

男人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带着他转身离开了一片死寂的宫中。

“我要去看母后……”

孩童挣扎着要从怀中蹦下，男人却只是紧了紧自己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御儿，乖，莫沾了那些晦气的东西。”

祁御想说自己刚刚咽气的母亲不是晦气的东西，他宁愿在母亲冰凉的尸体旁待着，也不愿意靠近面前的男人。

可他却只记得，自己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母亲了。

几乎是当夜，祁御的外公谢国老连夜进宫，不顾忌讳，也要将祁御给接出去。

祁御被带走时回过头看了一眼，却见男人的眼底透着阴狠的神色。

那神色分明不是冲着自己，而是冲着身旁的外公。

祁御不自觉地将旁边的手拉得紧了些。

那夜谢国老同他说了许多，说他的母后并非病死，而是有奸人所害。

还说他的父皇远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宽厚。

再多的祁御也记不住了，只知道几个月后，宫中传言说已经找到了陷害皇后的凶手。

而其只不过是一个嫉妒皇后地位的宫娥而已。

都用不着谢国老怀疑，祁御不过五岁，便已经知道那些山鸡即便再嫉妒高高在上的凤凰，也不至于孤注一掷地去与凤凰匹敌。

谢国老气得头发一夜花白，上奏的书信不知道堆满了多少屋子。

他曾揉着祁御的脑袋开口：“御儿，你放心，我便是豁出去了这条老命，也定要为你的母亲报仇雪恨。”

可这般傲骨难折的老人，却在一天回来后颓然地坐在了桌上。

他一把火烧干净了自己半年间写过的全部奏折，口中只念叨了四个字。

苍天无眼。

祁御再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了东宫当中。

身旁是已经冷却的饭菜。

祁御贵为太子，曾经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筷子来不及够到的饭菜略微冷却，便会有人撤去重上，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他抿了抿唇，起身出门，可熟悉的宫娥皆已不见踪迹，满目皆是陌生之人。

“太子殿下。”

宫娥自祁御身旁路过，略微欠身，甚至不等祁御开口，便自顾自地起身离开。

年仅五岁的太子祁御便明白了一个成语。

人走茶凉。

祁御想要出宫，想要去见自己的外公与家人，可所有人都拦着他，而且没人愿意同他说明原因。

祁御本就是个倔脾气，他们不说，他便要一直问下去，直到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皇上得知了这件事情，索性禁了祁御的足，让他一个人在东宫那一亩三分地里面待着。

祁御的夫子总算看不过去四处碰壁的祁御，总算在他六岁生辰的时候，冒死同他说了谢家的事情。

“小殿下，您如今一定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辜负谢国老同皇后娘娘的心愿，谢国老如今已经……殉国了。”

“他根本不是殉国了。”祁御近乎面无表情地开口：“他是被抄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