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一身缟素，形容憔悴，娇俏的面容上，泪痕清晰可见。

此时， 她站在母后寝宫中，神色麻木地看着前来吊唁哭临的命妇。

与她一同站在一起的，还有她的皇姐宁欢。

宁欢被身旁的侍女搀扶着，她泣涕涟涟，不断低首用帕子抹着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宁欢才是皇后所出。

命妇们匆匆看了一眼后忙低下头，在心中暗自腹诽，面上却不敢透露出半分。

等吊唁的人相继离去后，宁染面无表情地说道:“人都走了，不用再装了，真是辛苦你了。”

闻言，宁欢哭泣声骤停。

她擦干净眼泪后，面含委屈地低声道:“皇妹怎可如此看我？”

“虽然皇后娘娘平日里待我很是刻薄，但死者为大，我诚心祝愿皇后娘娘早登极乐。”

话音刚落，宁染走至她的面前，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扬手，巴掌狠狠落在她的脸上。

身体落下残疾，本就站立不稳的宁欢，被这一巴掌打趴在地上。

原本搀扶着宁欢的侍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

她愣了片刻后，也不顾趴在地上的宁欢，慌乱地跪在地上求饶:“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宁染对侍女冷声道:“与你无关，你先走吧。”

侍女瑟瑟发抖地看向宁欢，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

然而，宁欢全然无视她，只愤恨地盯着宁染。

最后一丝耐心被耗光，宁染不悦地催促:“快滚！”

侍女手脚发软，慌张地退出大殿。

宫殿中只余她们二人。

宁染面带嘲讽，俯视着地上的宁欢:“你以为所有人都看不透你伪善的面目吗？”

宁欢彻底卸下伪装，唇角勾起一抹轻笑:“你的母后死了，就要把气撒到我的身上？果然皇后也教不出什么好东西，如今死得刚刚好……”

她的话还未说完，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脸庞火辣辣得疼。

“我再不济，也是南岐国的公主，也是你的皇姐，你怎么可以打我？！”宁欢捂着脸怒斥道。

“我打你又如何？算你是我皇姐，可你见了我，不还是得卑躬屈膝地行礼吗？”

“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一向记仇，上次你撺掇父皇让我去西邑和亲之事，我还未与你计较。”

“今日，你竟又在母后灵前出口不逊，我打你一巴掌，是让知道何为‘本分’和‘尊卑’，若我将你对母后不敬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父皇。”

看着宁欢不断躲闪的目光，宁染讥笑道:“你猜父皇会如何对你？”

宁欢挣扎着起身，扶着桌角才勉强稳住摇摇晃晃的身体。

站定后，她的唇边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回望着宁染的目光多了几分坚定。

“宁染，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你我之后还要一起去北陵相依为命呢。”

看到宁染疑惑地蹙眉，宁欢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她不屑地轻哼:“父皇不会没告诉你吧？”

“父皇已经答应我了，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和亲。只可惜，我却只能做他的妾。”

宁欢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口中虽如是说道，心中却十分不以为然:妾又如何？来日方长，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她继续柔声低语道:“毕竟我们姐妹还要在北陵互相帮扶，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

面对宁欢的挑衅，宁染沉默片刻后垂眸说道:“你们把景易当什么？”

宁欢无所谓地轻笑:“别以为我不知道，父皇都跟我说了，你把他囚禁了，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质问我？”

是啊，若不是被她利用，景易还是高高在上，清雅矜贵的北陵太子，何苦会被宁欢这样的人算计？

她听到宁欢声音婉转地继续说道:“你可要好好照顾他，毕竟他也是我的夫君。”

“或许当时就应该听景易的，让你死在猎场。”宁染冷漠地开口。

宁染声音中透着的寒气钻入她的骨缝，冻得宁欢打了个寒颤。

“是我命不该绝，我能捡回一条命是我的造化。”

宁欢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倒是你，才是害我残废的罪魁祸首！”

脑海中浮现出谢隐嗜血的双眸和充满戾气的声音，宁欢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心中无尽的恐惧，让她癫狂起来，状若疯魔:“都是你！不然我也不会残疾，我要杀了你！”

宁欢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在快要走近她的时候，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

结果还未碰到宁染的一根发丝，就被她一脚踹飞。

宁欢的身体砸碎了房门后重重地狠摔在院子里。

宁染跨出房门，看着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的宁欢沉声道:“母后灵前，岂容你造次？真是不自量力。”

“如果不想彻底残废，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宁欢目光惊惧地看着她，像是在看怪物一样。

在看到宁染没有一丝温度的冷笑时，她才回过神，忍着身体的剧痛，连滚带爬地逃了。

小芸刚到门口，就看到从皇后宫中冲出来的宁欢。

她的唇角有一丝鲜血，此刻正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挪动着身体，看上去十分狼狈。

还不待小芸行礼，她就急匆匆地低头朝前走了。

没有过多停留，小芸想起今早对景易撒的谎，忙转身步入宫门去寻找宁染。

刚入内，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狼藉。

宁染身着素服，一人站在院中，让平时坚韧勇敢的她，多了几分脆弱的娇美。

“小芸？你怎么来了？可是景易出了什么事？”宁染疑惑的神情转而多了几丝担忧。

“没有没有，公主放心，太子殿下一点事都没有。”小芸连连摆手。

在宁染追问的目光中，小芸粲然一笑道:“是太子殿下这几日见不到公主，忧思过甚，寝食难安，所以让我来请公主回府，殿下是只有亲眼见到公主安好才能放心。”

宁染刚才冷冽的眼眸变得温和:“跟我向景易转达一声，我很好，忙完这些事，我就回府。”

小芸想到对景易夸下的海口，信口胡诌道:“不行！太子殿下说今日见不到公主，他就死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