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谢隐。

父皇眼中的朝廷栋梁，百姓口中的好官，居然才是通敌卖国之人。

宁染觉得眼前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恍惚间她看到景易朝她伸出手，笑着对她说要带她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

“公主醒了！快去请太医。”耳边传来侍女说话的声音，她睁开眼，意识也渐渐回笼。

梦中，景易带她在草原上策马奔驰的场景烟消云散。

她缓缓闭上眼，又陷入了沉睡。

等她再次醒来时，从别人口中得知她已昏睡了五日。

“公主，您可算醒了，这几日我都要吓死了。”小芸不断抹着眼角的泪水。

宁染神情木讷地说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公……主，你在胡说什么？”

小芸思索片刻才明白她话语中的含义，“公主，太子殿下没事了，被丞相大人救活了。”

闻言，宁染的眼中顿时亮了几分，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道：“你没有骗我？”

“我怎么会骗公主呢，公主昏迷被送回来后一直在沉睡，太医说是公主自己不愿意清醒，此事惊动了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在公主的床边守了一夜，一直为您针灸，天亮了也不见您清醒，最后他黑沉着一张脸就出去了。”

“我们都以为他走了，结果他径直去了太子殿下房中，他走后不久，殿下就醒了。”

“丞相大人真是妙手回……”

小芸刚说了一半，就被宁染打断：“景易还好吗？”

“太子殿下虽然醒了，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经常会陷入昏睡中。”

宁染挣扎着坐起身，她不顾一众侍女的阻拦，执意要去看望景易。

春寒料峭，屋檐上的坚冰有了融化的迹象。

她站在门外，刚抬起手准备敲门，手指却停在半空中顿住。

事到如今，她已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纵使她的本意只是想让他在南岐再待一段时间，万一南岐与西邑的战局不利，北陵也会考虑到他们的联姻派兵支援。

等谭霄战胜归来后，是去是留都由他自己决定。

却不想他哪怕认为是她想要联合刺客杀死他，也要拼命护她周全。

直到现在，她才彻底相信景易并未骗她。

一切确如他所言，他愿意为了她，在这一场对北陵毫无价值的联姻中保护南岐的子民。

宁染在门口沉默地站了半晌，直到体力不支快要跌倒时，她才肯在是侍女的搀扶下回去休息。

“从太子殿下那里回来后，公主就一直魂不守舍，也不与人说话，现在更是郁郁寡欢，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小芸忧虑的目光落在宁染的身上。

这几日，太子殿下一直闭门不出，公主也整日呆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前日，公主难得有心情去后花园中转转，却碰到了太子殿下。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太子殿下看到公主后，唇边的冷笑让她觉得那个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仿佛彻底变了一个人。

之后，他头也不回离去，飘飞的衣袂都透着决绝。

直到太子殿下消失在转角处后，公主还站在原地遥遥相望，眼眸中的哀伤看得她心底一痛。

奇怪的是，今日的公主看上去一扫往日的阴霾，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坚毅。

还不待她开口询问，宁染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说道：“这几日，让你担心了。如今南岐内忧外患之下，我竟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

小芸看着朝外走的宁染焦急道：“太医说公主还需静养，公主这是要去哪？”

“进宫。”

*

皇上看到宁染后惊诧道：“景易遇刺之事还未查明，在这紧要关头，你怎可轻易离府？”

“是谢隐，想要杀死景易之人是谢隐。”

宁染坚定的眼神让皇上震惊之余多了几分犹疑。

“父皇应该也知道朝廷中有人有意想要破坏我朝和北陵的联姻，儿臣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她上前一步继续说道。

皇上沉默片刻后忽然愠怒道：“朕已知晓是何人，你无需插手。”

“父皇知道是谢隐？那为何还不将他关入大牢？！”

皇上蹙眉怒斥：“谢隐终究是你曾经的师父，为何你一再诋毁他，陷害他？”

他说道：“朕已查明，就是林铮义通敌卖国，将你与景易结婚的消息传递给了都冶汗。”

宁染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不可能！林将军为南岐戎马一生，如果不是他，南岐早就沦为西邑的附属国了。”

“朝廷中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南岐，但绝不可能是他！”

“父皇难道忘了林将军就是为国征战才落下一身病，如今他已病得无法起身，他对父皇的江山已经没有丝毫威胁了，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放肆！朕念他对你有养育之恩，暂不追究，但是林铮义通敌叛国罪无可赦，明日处斩，林圣远知情不报，罪同叛国，一同处斩。”

皇上盯着仿佛已经石化的宁染不悦道：“赶紧回府吧，如果你想故技重施，想要跪在这里求朕回心转意，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皇上冷哼一声后径直摆驾回了寝宫，再未看她一眼。

宁染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的口中无力地低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抬头看了周围空旷的大殿，绝望肆意弥漫在她的心口。

也不知跪了多久，打开的窗户吹进阵阵寒风，夹杂着兰草的气息。

她盯着地面，琉璃般的眼眸中如死灰般没有一丝生机。

渐渐地，她眼前的大理石地面旋转起来，在她即将倒在地上之时，有人轻扶了她一把。

空气中弥漫的兰草香让她瞬间清醒起来，她抽回了被谢隐搀扶着的手臂。

她冷冷地说道：“看着父皇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你应该很得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