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灵雨冲上前拉住小丫头的胳膊，细细打量着。

眼前的小丫头身着淡粉色细褶长裙，衬得整张脸蛋十分的俏丽。

细看之下，灵雨竟然觉得她与自己有五六分的相像。

那丫头没有回答灵雨的问题，只是直勾勾的瞧着灵雨，眼中突然起了雾，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是小时候整天粘着你的露汐啊，几千年不见，认不出了吧？”拾翊见二人僵在那里，忍不住出声，“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是不听话，明明让她在南海等消息，她却偷偷跑出来。”

“露汐？”灵雨抬手抚上露汐的脸庞，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你真的是小露汐？”

露汐点点头，眼泪扑哧扑哧的往下掉：“灵雨姐姐……”

只唤了一声，露汐便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灵雨一把抱住露汐，将脸贴在她的秀发上，哑着声音喃喃道：“太好了……人鱼族不是只剩我一个了，还有你……还有我们两个。”

“什么一个两个的，人鱼族上下几百口……”拾翊觉得有些不对劲，忍不住纠正，“哦，对了，露汐还多了个妹妹，这小丫头也当姐姐了。”

“你说什么？”灵雨放开露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拾翊，“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小丫头当姐姐了。”

“上一句……”

“我说……人鱼族上下几百口……”拾翊不明白灵雨为何脸色大变，又补充道，“大家都找了你四千年，盼着你回去……”

“人鱼族……上下几百口，不是……不是都被……苏辰灭了吗？”灵雨只觉浑身冷的要命，她哆哆嗦嗦的，话也说的不利索。

拾翊和露汐惊诧的望着灵雨，仿佛刚刚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震惊了半晌，拾翊方才上前一步，盯着灵雨的眼睛缓缓开口：“姑姑，你这是怎么了？人鱼族全族上下，除了你之外都好好的。”拾翊顿了顿，眉心一抖，“而且……苏辰大哥那么爱你，怎么可能灭了人鱼族？”

灵雨如坠冰窖，她仿佛听到了天塌下的声音，一把拉住露汐的胳膊：“那天……我杀了苏辰的那天，南海一片火海，全族都不见了，你们去了哪里？”

“什么？你杀了苏辰大哥？怎么可能！”拾翊惊呼，而后又喃喃道，“怪不得天界一直对外宣称没有找到凶手，怪不得你会被天后囚禁起来……”

灵雨感到一阵揪心的疼，她咬紧牙根，强忍着几欲夺眶的眼泪，再一次摇着露汐的胳膊，一字一句的问道：“好露汐，告诉姐姐，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露汐看着灵雨腥红的双眼，握了握她的手，边回忆边开口：“那日，苏辰哥哥火急火燎的来南海找你，找不到你又去找瀚大伯。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瀚大伯便让满二伯和爹爹组织族人立刻离开南海。等我再回南海，已经是一片灰烬，瀚大伯也身死魂灭。后来，我听爹爹说是祸斗干的。姐姐，那天你去了哪里？”

那日的情形，灵雨永远都不会忘记。

爹爹临涵和娘亲海瑶身归大地之后，灵雨虽继任了水神之职与人鱼族族长之位，但她沉溺于痛苦之中，白日魂不守舍，一到夜晚就做噩梦。

幸好苏辰一直陪伴在她左右，帮她处理人鱼族和水界之事。后来，他干脆将她接到天界宫中，方便照顾她和处理政务。

灵雨在苏辰的悉心照料下，心情渐渐好转。

那日她正与苏辰在斗阳宫中的玉震池畔喝茶下棋，流水潺潺，茶香四溢，灵雨感觉这悠闲自在已是许久未有，正沉浸其中，苏辰的麾下子约急匆匆的找来。

苏辰被子约拉到一旁低语了几句，回来便对灵雨说有叛乱处理，嘱咐她待在斗阳宫里等着，他很快便会回来陪她继续饮茶对弈。

灵雨心知现在妖界不太平，仙界小族也不自量力的肆意挑事，导致战事频发。而苏辰除了要操心这些，更要帮着自己处理人鱼族和水界之事，他现在已是焦头烂额。

她不想让他担心，便想也没想的一口答应下来。

灵雨在玉震池畔左等右等，茶凉了又热，热了又凉，许久也没等来苏辰。

百无聊赖之际，她趁着这份闲适的心情出了斗阳宫，在天界各处闲逛，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天宫阆风园深处的角落。

阆风园为天后所有。

天后一直不希望苏辰与她在一起，原因有两个。

一是灵雨乃苏辰继任天帝之位的阻碍。按照十几万年前的约定，龙族想要继任帝位就必须迎娶凤族公主，而灵雨的出现为此事增加了变数。

二是上一辈的旧怨。也不知天后与爹爹和娘亲之间有什么恩怨，虽天帝在中间调和，灵雨还是能感觉到表面太平下暗藏的汹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灵雨正想退出阆风园，突然看到了远处仙花、仙草丛中的一抹绿色，虽不十分显眼，但她还是一眼认出这鬼鬼祟祟的身影属于凤族公主碧彤。

从某种程度上，灵雨与碧彤是情敌。见碧彤身着斗笠且罩面，径直走到一隐蔽处，像是在私会什么人，灵雨立刻敛了仙气，施了隐身术偷偷跟上去。

碧彤私会之人恰好被一颗仙树挡住，灵雨怕被发现，不敢靠的太近。

幸好人鱼族的听觉灵敏，虽然距离远，但她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灵……藏于……魔界……祸……”

这声音……是天后？

他们二人不在琼华宫中碰面，为何要偷偷摸摸躲到这里说话？

“还未发现旱魃……南海之事……”

灵雨还未来得及细想，又听到“旱魃”两字，瞬间不再淡定。她本来就疑心有人故意放出旱魃，此时更是怀疑爹娘之死与天后有关。

灵雨正想靠近一些，好听得更真切，却见碧彤闪身从树后出来。一时紧张，她竟忘记自己隐了身，吓的后退两步。

碧彤朝着灵雨所在的地方皱了皱眉，见只是仙草微动，并没有其他异常，便施了个幻术，将自己变了一张脸，又敛了仙气，飞身出了天宫。

灵雨意识到此事不寻常，二人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悄悄跟在碧彤身后，看着她走到仙魔交界。

碧彤谨慎的四处望了望，方才念了个诀。

只见刚才还空空如也的草地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碧彤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剑，瞧了一眼，矮身进了山洞，待出来时，剑已经不见了。

碧彤离开了好一会儿，灵雨才敢现身，她悄悄破了结界，把剑偷了出来。

彼时，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剑。只是恐天后对人鱼族不利，便一时冲动径直将剑偷了出来。

灵雨手中拿着短剑有些茫然，她不知该如何拿着它回斗阳宫，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苏辰。犹豫片刻，她扭头回了南海。

没想到，南海人鱼族群聚之处居然是一片火海，火海中央是站着的苏辰和死去的人鱼族长老海瀚。

灵雨质问苏辰时，他面露愧疚，只是一个劲儿的道歉，她便以为全族上下……至少海瀚是死于他手。

后来，天后亲口承认人鱼族被灭。

灵雨就这么恨了苏辰四千年。

“人鱼族没有被灭……”灵雨后退了两步，扶着小方桌咧嘴笑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嘴唇颤抖的说道，“是我……我……杀了他……我……我不知道那是散灵剑，我只是一时生气，便拿剑刺向他……他只道歉……不解释也不躲……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