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没有船，不然坐在湖中央更有氛围。”

“这有何难。”

灵雨随手捡起脚边的纸船抛向湖中，纸船瞬间变大，刚好能容下两人。

她抓起苏晨的手轻轻一跃，二人稳稳的落于小船之中。

远方群山环绕处漆黑一片，只有小船的周围星光点点，烛光闪闪。

他们面对面而坐，烛光映入眼中，暧昧的氛围瞬间弥漫开来。

“那个……”灵雨在袖中掏了掏，取出玉佩递给苏晨，“我帮你赎回来了，先前一直没机会给你。你可得收好，以后不要轻易给别人。”

“谢谢……”苏晨看了看手中的玉佩，他突然抓起灵雨的手，将玉佩塞进她的手里，“谢谢你帮我赎了回来，现在我想将它赠于你。”

“刚嘱咐你别给别人，这又给我了？”灵雨连忙把玉佩还回去，“这是你的家传宝物，我岂能乱收？”

苏晨又把灵雨的手推了回来，解释道：“你别误会，你送我鲛珠，我只是想投桃报李。当然，我也有一点私心，希望你以后看到玉佩，能想到在人界还有个……朋友。”

苏晨刻意强调了朋友两个字，灵雨也就不好退却。

她双手合十，默念了个咒，两掌再次打开时，玉佩已经变成一枚羊脂玉发簪的模样，她把头发随手一挽，将发簪一插。

微风拂面，灵雨随手将额间乱舞的碎发往后一撩，苏晨不自觉的看呆了。

见苏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灵雨大大方方的说道：“谢谢你的礼物。好看吗？”

苏晨收回目光，粲然一笑：“‘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这平平无奇的玉佩被这么一变，再别在你的发髻上，衬得你淡雅绝谷。”

灵雨调笑道：“这羊脂玉怎么就平平无奇了，你还真是谦虚。”

苏晨直言道：“羊脂玉在人界兴许值些钱，但对于你们神仙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灵雨摸了摸头上的玉簪，认真的说道：“苏晨，朋友送的礼物，我灵雨奉若至宝，千金不换。”

苏晨的瞳仁骤然一亮，眼底漾着满满的喜悦，他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抬头又道：“灵雨，我还欠你一柄瑶琴，下次见面一定送你。”

灵雨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三日之约变成两日，我还欠你一日，就与瑶琴相抵了，我们互不相欠。”

苏晨摇了摇头，半开玩笑的说道：“你欠我的那一日休想赖掉。”他的目光柔情似水，满目温柔的望着灵雨，“我会等你，等你脱险之后再来人界还我那一日。届时，我送你瑶琴，咱们再合奏一曲，如何？”

灵雨不知自己何时能脱险。

十年？二十年？亦或者是百年。

苏晨恐怕早已进入下一世。

更何况，她马上就会抹掉苏晨的记忆。她既然不会再来人界找他，便不愿做承诺，只是沉默不语。

苏晨似是看出了什么，动情的望着灵雨道：“从前天晚上开始，这短短的两三日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会一直记得，哪怕老去。灵雨，我会一直等你，哪怕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烛油渐渐燃尽，烛光一个接一个的灭掉，湖面暗了下来。

“苏晨，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灵雨在黑暗中柔声问道。

“好！”苏晨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悠悠歌声，百转千回，似蛊般传入耳中，诱着人的心满满的，又空落落的。

苏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拉住灵雨的手。

他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手心渗出一丝丝汗液。

苏晨以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答应我，不要拿走我的回忆……”

迷蒙中，灵雨看着苏晨的眼睛，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她没有躲开他的手，反而配合的握住。

待反应过来，灵雨瞬间有些慌乱，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最终，她狠了狠心，举起另一只手捂上了他的双眼，继续吟唱。

苏晨的心一沉，他顺从的闭上了眼睛，嘴巴动了动。

灵雨没有听清他的话，那三个字随风而去，消散于天际。

她将苏晨带回家，把他放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看着他紧皱的眉心，刚才还能狠下心来，现在却有一丝不舍。

“灵儿，不要……”

一声“灵儿”让灵雨的心头一颤，她探身望向他。

只见苏晨面露痛苦之色，薄唇一张一合，他喃喃的说着什么，但她听不清，不禁好奇他究竟做了什么梦。

灵雨抓起苏晨的手，两只手之间发出淡蓝色光，她入了他的梦。

惊涛骇浪之中，一叶扁舟孤零零的漂泊于海上，几欲被风浪掀翻，看得人心惊肉跳。

苏晨跪于扁舟之上，他双手合十，诚恳的祈求着上天。

灵雨隐去本来的声音，问他道：“你在祈求什么？”

苏晨紧张的抬头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他起身扬声问道：“是神仙显灵了吗？”

“是……”灵雨追问道，“你有什么愿望？”

“求神仙让我进入深海结界，我要去找她……”苏晨虔诚的望着天说道。

灵雨心头一惊，她……指的是自己吗？

灵雨不解，明明使用吟歌抹掉了他的记忆，就算意志再强大的凡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记忆，他为何还会记得她。

“她……”灵雨试探性的问道，“她是谁？”

“她是……她是……”苏晨突然变得茫然，风雨拍打在脸上，样子很狼狈，他无助的说道，“我不记得了，我虽然很努力的想要记住，但我还是不记得她的名字，不记得她的脸……”

“既然不记得，那就忘掉好了。”灵雨面露不忍，劝慰道。

“不行！”苏晨回答的斩钉截铁，“我虽不记得她是谁，但我知道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她在深海结界中等我救她。”

“你一介凡人，即使进得了结界，又如何能救她呢？”

“如若无法救她出来，我就在里头陪着她。”说着，苏晨再次郑重的跪了下来，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磕起了头，“求神仙助我进深海结界。”

灵雨知道苏晨内心深处还装着她，便想断了他的念头：“你可知万事都是有代价的，你既要入海，便得有鳍，用你这双手换双鳍，你可愿意？”

“只要能去陪着她，我愿意用双手换双鳍。”

“你可知失去双手意味着什么？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只会遗憾……遗憾再无双手可以为她吹笛，再无双手可以……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