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已是仲春，但纷纷扬扬的雪花还是洒落大地。

灵雨坐于小船之上，笑望着对面的苏辰：“白发老翁……”

苏辰拍落头顶的雪花，又伸手替灵雨掸了掸，有些懊恼的说道：“本想给你个惊喜，重现人界的最后一晚，没想到雪花不期而至，破坏了这美景。”

“我倒觉得下雪更有氛围……”灵雨伸手接住一朵六角小花，它悄无声息的落入掌心，马上又消失不见，“人界的最后一夜，你最后说的是什么？”

苏辰抬手刮了下灵雨的鼻子，含笑问道：“当时不想听，现在后悔了？”

灵雨摸了摸鼻子，故作生气的堵住耳朵：“才没有呢，不说拉倒！我现在也不想听！”

远处，纸船上的烛光一个接一个的变得暗淡起来，直至完全被雪花扑灭。

苏辰没有回答灵雨的问题，而是施法将近处的几个蜡烛保护起来，使得它们不惧风雪。

灵雨倒也没有真的恼怒，她望着摇曳的烛光情不自禁的笑道：“因为这雪，今夜比那夜更加难忘……”见苏辰的头顶又落了几片雪花，她轻轻拂了去，“人界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了吧？你看我们这个样子，算不算是共白头？”

“我想与你真正的共白头……”苏辰满面春风，他拉过灵雨的手，动情地说道，“灵儿，在我是凡人之时，曾痴心妄想过跟你长相厮守。那时我也有疑虑，待五十年后，我垂垂老矣，而你依旧年轻，你还会不会陪在我身边。现如今，这不再是痴心妄想，而我不必再有疑虑。我们毋需惧怕时间，还可以一起共度五万年、五十万年，甚至更久。即便真的有一天，我们白发苍苍，容颜迟暮，我依旧会牵着你的双手，许你满怀温柔。”

说着，苏辰从怀中掏出一个羊脂玉簪。

上次大宴上，灵雨将其还原成玉佩的样子，作为复生礼物送还给他，现如今玉佩又恢复了玉簪的模样。

经苏辰的变幻，玉簪暇白的簪体中隐隐的透着淡蓝色，一串灵仙花样式的流苏衬得整个簪子更加清丽，与他手上戴的珠串倒是相配。

苏辰深情的望着灵雨，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他轻拍了一下身旁空出的位置，柔声唤道：“灵儿，过来。”

灵雨刚一坐过去，苏辰就将玉簪别到了她的小小发髻上，望向她的眼中皆是柔情蜜意：“我既已给了你，哪有收回来的道理。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把这个还给我了。”

灵雨乖顺地点了点头，她用手轻抚了一下碎发，整理了一下玉簪的位置，歪头见苏辰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禁莞尔淡然一笑：“好看吗？”

“好看……”一股温热自苏辰的心底生出，他将灵雨揽进怀中，在她的耳边低喃道，“那晚我说的最后三个字是……我等你……”

“我等你？”

对凡人来说，这三个字比起深情告白更加动人心弦。

“你知我是仙，也许再见是几十年后……”灵雨从苏辰的怀中出来，她不解的望向他：“那你预备这几十年怎么过？”

“光复苏家的同时，为你守身如玉……”苏辰勾起唇角，满不在乎的说道，“只要能再见你一面，等多久都可以……”

灵雨扑进他的怀中：“你傻不傻呀？”

苏辰将她拢于自己的大氅之中，灵雨往里拱了拱，揽住他的腰。

“不傻……”苏辰搂紧怀中的姑娘，幸福的说道，“就算傻也是傻人有傻福，我现在如愿抱到了你……”

雪渐渐停了下来，远处的光亮早已全部熄灭，只剩眼前的烛光还在摇曳着，散发着温暖。

灵雨漫不经心的问道：“马相如和赵文君大婚，我们去吗？”

那日，赵文君认出了他们。

与相府退婚后，马相如和赵文君主动找来。二人千恩万谢后，还邀请灵雨和苏辰参加他们的大婚。

但苏辰只想跟灵雨单独相处，便推脱说有时间就去。

苏辰和灵雨在京城吃喝玩乐了几日，才又回到他们在人界的家。

一转眼，三日后便是马相如和赵文君大婚的日子。

苏辰没有思索，立刻摇着头道：“我们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在他们身上，现在我只想跟你守在一起，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灵雨也想让苏辰继续休养一段时日，不想让他来回奔波，便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她又问道：“你说，马相如和赵文君会白头偕老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苏辰顿了顿，他突然心跳得很快，眼中满是真诚与期待，“灵儿，你愿意嫁与我为妻，跟我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吗？”

灵雨仰头望向他，她无法拒绝那双明亮的眸子，但内心是隐隐的不安。

她坐直身子，从大氅中出来，感觉到了一丝凉意：“自然是愿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苏辰的语气慌张，神色紧张。

灵雨的眉头皱了皱：“你日后终究要继任天帝之位，迎娶凤族公主，我不愿意跟人分享我的夫君。”

这终究是摆在他们面前的现实，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苏辰蓦然起身，庄重的举起手：“我苏辰对着三十六重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灵雨一人。”

说完，他重新坐下，拉起灵雨的手：“我答应你，绝不会有人跟你分享夫君。只是……倘若我不继任天帝之位，不再过问仙界之事，只做一个逍遥散仙，你可还会继续爱我？”

“五千年前的那次偶遇，我并未认出是你，还以为那是你我的初相识。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天帝之子，不知道你是天界战神，更不知道你将来要继任天帝之位，只道你是个品阶不高的小仙，不还是爱上了你？所以，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义无反顾的爱你。只是……”灵雨欲言又止，她犹犹豫豫的开了口，“你不继任天帝之位怎么能行呢？”

苏辰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的面上笼了一层笑意：“说句不孝的话，父帝和母后还年轻，再生几个也来得及。况且，龙族人才济济，不愁找不到继承人。”苏辰举起灵雨的手背亲了一口，望着她的眼睛郑重承诺道，“给我几日，我定会劝服父帝和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