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毋需多言。”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灵雨只得庄重的跪下，对着高高在上的苏辰拜了拜：“灵雨叩谢陛下恩典……”

苏辰终究还是没忍住，他迫不及待的起身，快步跑下台阶搀扶她，嘴里埋怨道：“快起来，刚才还说了不必行礼，怎么现在倒跪下了。”

灵雨依言起身，见苏辰的手还拽着她的胳膊，便后退了一步，把胳膊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苏辰瞧着灵雨的反应，眉心皱了皱，将手背于身后。

殿内安静，气氛尴尬，但灵雨不想离开，苏辰亦不想让她离开。

苏辰只觉有一肚子话想对灵雨讲，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斟酌了下：“即位那日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向你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你元君的身份尊贵，可以随意进出天界任何地方，以后没人敢拦你。另外，你亦毋需对任何人行礼，包括天后，包括我。”

灵雨这才明白苏辰封她为元君的用意。难怪刚才来天宫时，无论是仙侍仙官，还是天兵天将，每个人都对她客气有加，纷纷作揖行礼。

年幼时，灵雨总是没规没矩，娇纵蛮横。自从遭逢大难后，她再来天宫却是小心翼翼，对着每个人都客客气气的。

不知苏辰何时竟将这些尽数看在眼底，记在心上。

灵雨抬头望他，正撞上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

她慌忙将眼神移开，绞着手指，搜肠刮肚的找寻话题：“圣天帝和圣天后可还好？我先前听闻……”

“陛下……”

灵雨的话说了一半，却是碧彤人未至声先至。

苏辰听到碧彤的声音，眉心一簇，立马转身回到他的宝座坐正。

碧彤满面春风的踏入殿内，身后跟着两位仙侍，手中各持一金灿灿的托盘。

她一身金色长袍曳地，上面绣着几朵娇艳欲滴的红色牡丹花，头上戴着的金步摇随着轻盈的步伐微微摇摆，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一举一动尽显端庄典雅。

碧彤高扬着头越过灵雨，径自上了台阶走向苏辰。

她命仙侍将托盘中的吃食放到苏辰的案前，眼角含春的望着他，娇滴滴的说道：“昨夜陛下那么晚睡，我特意下厨熬了补汤，还做了几款点心，快来尝尝……”

苏辰微微偏了偏身子，紧张的望了灵雨一眼。

碧彤顺着苏辰的目光望向殿心，粲然一笑：“原来水德元君也在这里呀，你看我，这眼里只有陛下，让你见笑了。”

灵雨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里，就连瞎子都能看到。碧彤此举无非是怕她对苏辰余情未了，想让她知道天帝天后伉俪情深罢了。

灵雨觉得很滑稽，但还是面无表情的说着官场话：“天帝天后新婚燕尔，人之常情，何来见笑。况且天帝天后同心同爱乃仙界之福，仙界众人高兴还来不及。”

碧彤佯装害羞，顺势把手搭上了苏辰的肩头。

苏辰的肩膀动了动，表情变得不自然：“天后费心了，熬这碗补汤想必也是耗费了很多精力，赶紧回去休息吧，本座处理完政务会喝的。”

“陛下，这汤要趁热喝才有滋补的效果呢。”说着，碧彤就端起汤，想要喂给苏辰喝。

灵雨无意再继续看下去，拱了拱手道：“陛下，灵雨要说的已经说完，不打扰帝后情深，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等苏辰反应，她便退了出去。

灵雨刚一踏出凌霄宝殿，殿门便重重的关上，殿内传来压低音量的争吵声。

“谁准你未经传唤，未经禀告，就擅自来灵霄宝殿的？”

“原先圣天帝在位时，圣天后都可以随意进出，我为何不可？”

“碧彤，本座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

灵雨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她快步离开天界，去了冥界。

她料想此时荀草应该在奈何桥上当值，便往黄泉路走去。

今日的黄泉路似乎不太一样，一地赤红，妖艳美丽。

灵雨心中涌出一丝异样，总觉得今日会发生什么。她踏着彼岸花，胡思乱想着来到了忘川河边，不知不觉走到奈何桥口的三生石旁。

据说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样。仙没有前世，如果她站在三生石前会照出什么呢？

以前虽来过冥界很多次，但从未驻足于三生石前，灵雨此次有些好奇，情不自禁的想着去瞧一瞧。

一位古稀老人颤颤巍巍的冲着三生石缓缓走来，他在石前停留许久，伸出布满沧桑的手在石头上摸了又摸。

灵雨也不着急，索性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等着。

待老人转身离开三生石时，他泪流满面，一颗又一颗的泪珠仿若连成线，划过他皱纹满布的脸上。

灵雨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别人的囧状，连忙偏头侧身给他让路，她瞥了一眼三生石，上面一个模糊的“草”字渐渐消失。

再回头望时，那老人已经上桥。只一瞬间，他已然变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无论今世是嗷嗷待哺的婴儿，还是步履蹒跚的老人，亦或是容貌尽毁的年轻人，只要踏上奈何桥，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尽数恢复魂魄原本的模样。

灵雨已经见识过很多次，早就见怪不怪了。是以，她又将目光移回到三生石上。

她探头望着，只见那石头亮了亮，而后是一片混沌虚无。

接着，她看到了自己的脸，像照镜子一般，等了许久，再不见任何变化。

也对，仙只有今生，哪有来世？

既然只有一生，那她就应该过的有意义，不应再执着于情爱之事。

灵雨对着三生石暗暗发誓：此生不再为苏辰，亦或是任何一个男人流一滴眼泪。

“啊……”

只听一声惊呼，灵雨循着声音望去。

竟是刚才那公子悬在奈何桥边，脚下便是忘川河，河中的冤魂嘶吼着，看上去惊心动魄。

灵雨定睛细看，发现了不对劲。

原来是那公子想要往下跳，身子已然坠落了一半，却是荀草死命的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