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和贾兮云对视一眼，虽有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对着灵雨行礼：“见过苏姨。”

“你们乖，快起身……”灵雨一派长辈的作风，她从头上拔下个珠钗递给贾兮云，“来的突然，也没什么准备，这珠钗就当作见面礼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这……”贾兮云犹豫着没有接，转头看向马玉。

灵雨径直走近贾兮云，将珠钗插到她的发髻上，爽朗的笑道：“很是相衬，好看！”

马玉看了看羞赧的妻子，又将目光移向珠钗，惊诧道：“这珍珠看上去像是……鲛珠？”

灵雨赞许道：“好眼力！”

贾兮云闻言，立刻摸索着想要取下头上的珠钗：“一颗鲛珠已经是价值连城，更何况这钗上有三颗，我不能收！”

“这没什么值钱的。”灵雨赶忙按下她的手，暖声劝道， “这是长辈送给晚辈的见面礼，可不许取下来！”

两个年轻人忐忑不安的看向赵文君，赵文君转而看向灵雨。

灵雨笑了笑，踱步至她的耳边低语道：“你既然知道我不是凡人，也应该知道这东西对我来说并不贵重。”

赵文君深深的望了灵雨一眼，这才松了口：“还不快谢谢苏姨……”

马玉立刻拉着贾兮云拜谢，灵雨瞧着他们乖顺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赵文君接着介绍道：“这位是你们苏姨的至交好友，你们叫她……”她说了一半，有些为难的看向灵雨，小声嘀咕道，“叫什么好呢？”

灵雨勾了勾嘴角看向荀草，这才发现荀草的脸色煞白，双手攥紧，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马玉。

灵雨不解的望向马玉，仔细端详了一番，惊觉眼前的相府公子竟然跟奈何桥边的宋玉长得很像。

“苏灵？”赵文君见灵雨不答话，轻唤了一声，问道，“叫荀姨可好？”

灵雨回过神来，斟酌道：“荀草比我年纪小些，马公子叫她小草就好。”

马玉上前一步，对着荀草笑道：“小草姑娘好生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二十年前，奈何桥上诀别时，宋玉亦是说过此话。

荀草的心中一揪，她旁若无人的凝望着马玉，眼底泛着泪光。

直到灵雨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荀草方才回过神来，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得咬紧嘴唇，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灵雨见状，忙替她答道：“我们不住在京城，应该是没见过。”

赵文君似是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寻常，连忙招呼众人入座。

灵雨知道荀草心里难受，便跟在她的身后，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样？要是不自在，咱们现在就走。”

“我想留下。”荀草面上已经恢复如常，跟着赵文君落了座。

一桌珍馐。

看得出赵文君对她们很重视，只是灵雨食不知味。

马玉不停的帮贾兮云夹菜，一派琴瑟和鸣，夫妻相敬如宾的样子。灵雨怕荀草难过，便也不停的帮她夹菜。

赵文君像是看出了些什么，调侃着解释道：“玉儿幼时一直沉迷于鬼神之事，经常胡言乱语，还道将来不会成婚，要等一个姑娘，当初我很是头疼。没想到，自打他十岁遇到兮云，便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开始用功读书，加紧习武。我这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有时，我不禁在想，玉儿儿时说要等的姑娘也许就是兮云。”

马玉和贾兮云对视一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蜜语甜言皆融化于这一颦一笑之间。

赵文君为荀草夹了只鸡腿，笑道：“他俩啊，现下刚成亲，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这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让你们见笑了。”

“不会，两人恩爱有加，男才女貌，很是相配，真是让人艳羡。”荀草发自内心的赞赏，眼中的失落之情却只有灵雨能读懂。

再丰盛的美食都味同嚼蜡，灵雨吃的索然无趣，意兴阑珊。

二人走出相府已是深夜，赵文君本来执意要派马车送她们，灵雨好不容易才推却这番好意。

一离开相府，灵雨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荀草道歉：“小草，对不起啊……”

“为什么跟我道歉？”荀草好似对刚才的事情并不在意。

灵雨满怀愧疚：“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来相府，更不会碰上宋玉。”

“我要谢谢你才是！若不是此行，我也不知道再世的宋玉会过的那么开心。这一世，他终于寻得所爱之人，不用再受感情之苦了。他今晚一直在笑，是发自内心的笑，我也发自内心的替他开心。”荀草神色认真，她轻呼了一口气，“我终于可以真正的放下他了！”

灵雨细细瞧着她的神色，隐隐的担心：“你能这么想，我也很开心。但倘若你心里不舒服……”

“我真的没事！”话音刚落，荀草突然皱眉盯着某处，犹疑道，“冥王？”

灵雨顺着荀草的目光向远处看去，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从树后出来，正向她们走来。

灵雨奇道：“励温？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人界办了个案子，不成想遇见你们。”励温嘴上回答着灵雨的问题，眼睛却一直紧紧的盯着荀草。

这人界的案子有多大多重要，居然要惊动冥界之主。

灵雨心中了然：不过是励温随便寻了个借口，来找荀草罢了。

她倒也识趣，立刻说道：“遇见你就好了，荀草交给你了，我回南海了。”

灵雨给励温递了个眼神，她扭头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如果想找人说话，随时找我。”

“知道了！”荀草摆了摆手，轻快的笑着。

月光映在荀草的脸上，笼着一层清冷的光辉。

励温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默了片刻，方才问道：“你……还好吧……”

荀草抬眼，故作轻松的说道：“我没事啊。会有什么事？”

她说完这句话便低下头，肩头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励温一下子就想起百年前，他们游园之后，在房门口也有过同样的对话。

这微微颤抖的双肩，他那时亦注意到了，但是未曾放在心上。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将她放走，不会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

励温鼓足勇气，蓦地拥住荀草。

荀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开始挣扎：“冥王，你这是做什么？”

“菀儿……”励温轻唤着，他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按进自己的怀中，温柔的说道，“你不必总是如此坚强。”

荀草愣了愣，一声“菀儿”兀自熟悉，仿若她心底的开关。

只一瞬，她便泪如雨下，强撑着的情绪瞬间崩塌。

荀草埋身进温暖的怀抱中，紧紧的攥着励温腰间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