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有事！不准死！”

拾翊伸手探向十一，又用手指沾了点嘴角的赤红，放到鼻尖嗅了嗅，当下松了口气。

他轻拍灵雨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吧！你用人鱼龙鳞护着他，被拍两下死不了的。”

“莫要骗我……”灵雨压根听不进去，一颗心被狠狠的揪着，“他小小的身躯，流了这么多血……”

拾翊无奈，随手砍了个僵尸，转过头问道：“你早上是不是给他喂了好多红浆果？”

灵雨抽抽噎噎的答道：“不是我喂的……是他偷的……”

十一终于不再吐血，仰头舔了舔灵雨的嘴巴算作安慰。

他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将嘴角的赤红舔舐干净，又抖了抖毛，恢复了威风凛凛的样子。

灵雨怔住，嘴边泛起若有似无的清甜，她恍然大悟，破涕为笑道：“你这个贪吃鬼，吓死我了！”

她把十一放到肩头，跟拾翊背对背而战。

拾翊砍下几颗头颅，突然勾唇问道：“灵儿，想不想知道我们现在是否心意相通？”

“想！”灵雨心领神会的站到他的身侧，将白素刀搭上黑乌刀。

二人凝神聚气，两刀交合处发出耀眼的光芒。

霎那间电闪雷鸣，一道道火焰落到近处几个僵尸的头顶，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身体化为灰烬。

灵雨和拾翊乘胜追击，毫不手软，渐渐挽救了颓势。

陡然间，几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神魔台，无论魔兵还是僵尸，皆被这声音吓得愣在原地。

众人循着声音望向空中。

离螭的面色煞白，手中握着刀柄。

应龙的下腹被贯穿，疼得弓着身子，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尚未来得及看离螭一眼，便被旱魃一脚踢到地面。

离螭看了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随着应龙飞身落到地面。

他跪了下来，抬起应龙的上半身，哆哆嗦嗦的念叨着：“对不起……我……”

应龙气若游丝，万分不解：“你……明明是善良的那魄……为何会……”

离螭的心头一颤，摸着应龙的脸庞，懊悔不已：“你早已知晓？”

“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应龙握住离螭颤抖的手，用力扬起嘴角，“你就是魃……”

离螭秀发飞扬，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她竟是女子。

回忆过往点点滴滴，离螭恍然大悟，哽着喉咙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把我赶走？为何还要留我在身边？”

“因为我舍不得你……所以我在赌……”应龙的眼神黯淡，声音嘶哑难听，“赌你也舍不得我……可惜……我输了……”

“还废什么话？赶紧把他杀了！”旱魃在刚才的交战中已现出原形，现在是半人半兽、不男不女的模样。

离螭左右为难，心如刀割：“不要逼我！“

“不要逼你？你以为他给你换了个名字，你就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吗？你虽然叫离螭，但永远都是我旱魃的一部分！”旱魃顿了顿，沉声威胁道，“你若再不动手，那便由我亲自了结这一切！”

离螭搂紧应龙，终于下定决心，声嘶力竭的拒绝道：“不！”

“不？”旱魃面目扭曲，怒不可遏的质问道，“你难道忘了他是如何抛弃我们，忘了我们在天界所遭受的折磨吗？你虽是我善良的一魄，但那些痛彻心扉的经历，你怎敢忘怀？面对这个无情无义的男子，你怎么善良的起来？”

“不是这样的……”荀草走出人群，扬声道，“应龙上神从未放下与魃女的感情！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让圣天后灼华将你从天狱中放出……”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灵雨猜测荀草定是恢复了记忆，她万万没想到，爹娘之死竟然真的跟应龙有关。

一想到爹娘曾经如此信任他们的师尊，她不由得咬紧牙关，愤恨不已。

“丫头，看到了吗？”旱魃丝毫不意外，他对着灵雨玩味地笑道，“应龙亦有份害死你爹娘，你是不是应该亲手杀了他，报仇雪恨？”

灵雨红着眼眶，握紧白素刀。

“此事与应龙无关！”离螭看向灵雨，决绝的说道，“你要报仇就找我！是我趁他闭关之时，幻化成他的样子，假借他的身份，与灼华沆瀣一气……”

“不，这事与我有关……”应龙缓了过来，他坐直身子，声音中满是悲怆，“离螭，我早已猜到你的计划，想到魃女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狱，日日夜夜的煎熬，我一时心软，便没有制止你，这才铸成大错，害得这么多无辜的凡人送命，甚至连累了我的爱徒们。”

“应龙……”离螭喃喃唤着，潸然泪下。

“我此生最大的错误便是眼睁睁的看着魃女被犼附身，看着她坠入黑暗却无能为力。”应龙摇摇晃晃的起身，对着旱魃伸手，一步一步走近，“魃，你的错亦是我的错……让我们一起面对。”

旱魃步步后退，她渐渐恢复了倾国倾城的容貌，一边疯狂的摇头，一边尖声吼叫道：“我没错！错的是你，是你们，是天下苍生！应龙，是你负了我！”

应龙深情的凝望着旱魃，哑着声音道：“没错，是我负了你。有些事情……我早就该做了……”

他猛然上前，一把拉过旱魃，将她拥入怀中。

“不！”离螭绝望的哭喊。

只见应龙搂住旱魃，猛地幻化出散灵剑，捅穿了二人的身躯。

与此同时，旱魃的手在淌血，她居然徒手掏出应龙的心脏。

“吼……”

旱魃的声音惨绝人寰，她嘶吼着扔掉心脏，又将应龙推到一旁，她挣扎着、扭曲着，手捂伤口跪倒在地。

离螭心中恐惧，但不再迟疑，她果断的冲上前，与旱魃纠缠在一起。

不消片刻，离螭消失不见，他们合二为一。

天地好似受到了感召，刹那间地动山摇，众人皆站立不稳。

拾翊扶住灵雨，将她护在怀中。

旱魃身体剧烈变幻，一会儿是女子，一会儿又是神兽，片刻又变成半人半兽的模样。

“不要再控制我了！”

最终，魃女赢了！

她居然硬生生的掏出了自己的心，以此摆脱犼的控制。

魃女笑靥如花的望着应龙，伴随着心脏的掉落，她的身体轰然倒地。

她一步一步的向着应龙的残躯爬去，拼尽全身力气，只想再摸一摸他。

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

灵雨不忍，想要上前帮他们一把。

拾翊及时拉住她，低声劝道：“危险，犼还在。”

“魃……”应龙仰面躺于地上，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将脸偏向魃女。

他对着她伸手，诉说着埋藏于心底几十万年的情话：“魃……我爱你……我好想你……”

魃女眼中含泪，嘴角噙着笑：“应龙……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最终，他们尚未触碰到彼此的手，便双双化为烟雾。

他们相互纠缠升腾，慢慢消散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