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姐拎着东西进了门，见王文媛坐在桌子前做题，脊背挺的笔直。

老二老三这段时间都不在家，寄宿了。

为了给姐姐一个好的复习环境，自觉不去打扰她，连这个周末都没回来吃饭。

武大姐叹了口气，把东西放在门口的桌子上，顺手把把吊扇打开，头顶上吱呀呀的响了几声，屋子里慢慢的凉快了起来。

“阿媛，天太热了，你这几天在家就开着电风扇吧，不用省几个电费。”武大姐说。

尽管母亲最近不提高考的事，也不问成绩了，王文媛还是觉得压力很大。

最近这段时间为了安排她的伙食，妈妈整天不是换着这个吃就是换着那个吃，她总觉得考不好就对不起父母，但现在的高考录取率也低的吓人，考个中专都很难。

“妈，你能不能别围着我转了，我会好好考的，但是高考真的好难，我成绩也没那么好，你就不能当成个普通考试吗？”啪——的一声，王文媛把笔放在桌上：“考不上大学也没什么，大不了进厂，我觉得当工人也没什么不好......”

就听见武大姐把手里的菜刀重重一拍，似乎是在叹气。

武大姐在努力压制住自己，不让脾气爆发出来，但终于没忍住，还是爆了句粗口：“是谁跟你说当工人没什么的，你要不要去产线试试三班倒，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轻松。”

王文媛索性也摆烂：“那不是还有你的职位可以接班吗？”

武大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想接我的班，还早生了多少年，我才干了多久就有资格让你接班，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接班的呢，老娘我自己才转正没几天呢，你不好好读书就去工厂，去试试辛不辛苦。”

王文媛：“试试就试试，谁还干不来了，人家日化厂的工资福利可不比你们政府单位差。”

现在日化厂拉了三条生产线，一直都在招人，不过选人的标准可不低了，多少高中生毕业了想进日化厂，除了考试还有面试，吃不了苦的自然进不去，不过以王家的关系，走走路子也能给王文媛在日化厂这样的工厂谋个文职，但王局长不愿。

武大姐也不愿意替女儿走这个后门。

“行，你考成什么样我随你，反正你不念书了就要自己养活自己！”

“靠我自己就靠我自己！”

母女两个吵的不可开交，本来愉快的周末让这一番争吵弄的人心更加烦躁。

而楼上，孩子们正眼巴巴的看着柳绵绵转盘子呢。

打好的面粉浆子往铁盘上面推匀，就放进锅里蒸，盖上锅盖等揭开的时候，里头的面皮已经鼓起来小泡泡，这个时候用刮板刮一下，一张完整的凉皮就出来了。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孩子们齐刷刷的“哇塞”一声。

“妈妈，这是什么啊？”宝妞都开始咽口水。

“这叫凉皮，待会儿拌点黄瓜丝，老二去洗几根黄瓜，再洗点西红柿。”这天气胃口不好，干巴巴的米饭也吃不下去，一家人都喝了一周的绿豆粥，眼看着孩子们的小脸都垮了下去，柳绵绵不得想办法整点新鲜玩意儿？

“哇——”孩子们齐齐惊呼，一听就是好吃的样子。

没想到第一次试验就成功，不到一会儿十几张凉皮就做好了，捡出几张出来，切成一指宽的条子，全部都切出来有一大盆，孩子们从没吃过这个东西，连见都没见过，一个个眼睛发亮的看着盆里。

对，柳绵绵拿来拌凉皮的盆是个搪瓷盆，足足大半盆的凉皮，蒸完都要累死她了。

老二洗完了黄瓜，老大负责切丝，这孩子刀工不错，还真切的有模有样的。

里面再放一大碗黄瓜丝。

再拌进去生抽、蒜水、花生酱和盐，最后再撒了一点点红油，给三娃先盛出来一碗，再往里头继续加红油，孩子们的哈喇子快留下来了，这个时候柳绵绵跟老大说：“拿个碗来。”

老大很听话的去拿碗，等柳绵绵分了一碗出来，几个孩子才开动。

而柳绵绵端着一碗凉皮就下了楼，楼下那对母女还在吵架呢。

离高考只有半个月，王文媛就做好了招工的打算，这可把武大姐气得要命，自觉这段时间好吃的都喂了狗，恨不得削她一顿，再也按捺不住脾气跟女儿吵了起来。

柳绵绵：“......”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啊。

她想走，但被武大姐看到了，叫住了她。

“小柳都要准备高考呢，她自学都准备考试了，你说说你，你怎么就不懂珍惜读书的机会呢，爸爸妈妈不求你考个多好的大学，你考上个中专也行啊。”

但王文媛就是逆反了，越说越跟她妈妈唱反调。

“我不，我就不考，你拿我怎么办吧。”王文媛说。

“你这个死孩子。”武大姐拉着柳绵绵：“你给我好好说说她啊，你是怎么想读书，她怎么说怎么都不愿意读书呢。”

柳绵绵只是想来送个凉皮，结果掺和到人家的家庭矛盾中来，不得已又被拉来做裁判，她容易吗她。

“大姐，你先别激动，孩子未必是不想考，对不对阿媛？”

王文媛没说话，她能说什么，学校最多有十分之一的人能考上大中专，那都是年纪排前列的人，她读书又没有二妹和三妹那么好，从小就没她们聪明，难道这是她的错？

妈妈整天念叨着考大学，难道她不想考大学，可她的脑子都要炸掉了。

都说她读书还不错，可那也只是小时候不错，初中荒废了两年，高中又是高二才开始好好念书的，中间一段时间没上课，到现在为止她都不知道有些题目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文媛这一代是被耽误掉的一代人，论功底不如老三届，论基础又不如她妹妹，再复读她也不如她妹妹。

“我脑子有点乱，小柳姐，你别劝我。”

“行，我不劝你，你出去我家待一会儿吧，吃午饭没，大姐你也别做饭了，这碗凉皮我给你放在这，阿媛你上去吃。”冲武大姐使了个颜色，叫她别慌别焦虑。

柳绵绵拉着王文媛就要往楼上走，刚好她想问问阿媛跟方红强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