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盖了，你们打算回去？”卫轩问。

“不.....啊。”卫然犹豫了。

“那你盖了，就晾在那？”卫轩继续说：“咱们家没人在村里，万一给人占了去，或者给人住了，你打算怎么办，或者是过个十年二十年再回去，你再看看当初盖的房子，或许又不会符合当时的你的心意。”

“我们还能在这里打工打一辈子？”卫良问。

“谁知道以后的事情是怎么样呢？”

对房子的执念是祖祖辈辈都有的，从看见大哥的房子以后，卫然就在心里做了个盖房子的计划，在那一刻开始他都想好了以后房子的样式，这一点卫良比他体验的更深刻，他甚至都想过自己去学泥瓦匠，给人盖几个房子，回去买了材料自己盖呢。

这年头还真有人是这样，老婆当小工，老公当大工，家里老人孩子帮帮手。

老二老三都看向大哥。

他俩出来都是大哥带的，卫良在那家外资日化厂当电工，已然出师，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电工师傅了，偶尔农村有人盖房子扯电线，还请他过去参谋参谋呢，卫然现在也在一家厂里头做，本来也想学电工来着，但他学了好久也不得其法，最后调去了质检车间。

但两人都在工厂里，且还是外资厂的工厂，收入高低都跟农民不一样了，就现在这个行情盖个房子四五千的成本，两人琢磨着存个四五年，好赖也能回去盖房子了。

但盖了房子呢？

难道盖了个房子，再回老家种地？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除非在外头没人要他们，不然谁愿意回去种地，一年下来连一百块都没存下来。

他们不回去但老人呢？

老人再过个几年，坐一晚上的火车就很吃力了，如果以后留在滨海养老是最好，可万一他们想回去呢？

卫轩让他们先把这个事情想清楚，再想盖房子的事情。

房子怎么盖，什么时候盖，到底怎么盖，以后父母要怎么养老，都商量好了，再提分家的事。

————

一年又一年，转眼就是寒假。

柳绵绵现在大三，功课比以前要少了许多，大四以后会更少，下学期基本上都可以去单位实习了，工作一般会分配到就近的城市，成绩好的可选性大上很多，柳绵绵自己是属意海城电视台和文化局这些单位。

当然，也要看人家有没有缺口。

国内最好的工作机会在北京，但她不可能带着全家往北漂，倒不是完全考虑到孩子。

她一个纯纯的南方人，事业基础也是在这边，带着全家去北漂，以她目前来讲还没必要。

放寒假前，宝妞就做好了计划，寒假她要做什么做什么，她的朋友还从港城带回来了影碟，约了一群孩子去家里玩，孩子们商量好了各人都要带好吃的，宝妞兴致勃勃的策划了好久。

“妈妈，我们都商量好了，每个人都带些吃的去肖欣欣家。”宝妞眨巴眨巴眼睛，反复暗示妈妈：“能不能给我带点比较特别点的东西啊。”

肖欣欣是转学生，这学期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没有朋友，老师就让她跟宝妞坐同桌，刚开始两个小姑娘还挺别扭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玩到一起去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班上的同学知道宝妞妈妈还在读书，有个别孩子就很排斥她。

并不是觉得宝妞妈妈不优秀，而是人会下意识排斥跟别人不一样的人。

肖欣欣刚转学过来也是这样，她普通话讲的很不好，满口港式粤语，融入不了讲本地话的圈子，也融入不了讲普通话（外地人）的圈子，有一次有个特别调皮的小男孩嘲笑肖欣欣的普通话，让宝妞暴打一顿，然后肖欣欣也加入战团。

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个孩子都被叫了家长，每个人都互相握手说对方的一个优点才作罢。

但从那次开始，宝妞就有了个固定的好朋友。

每次回来，开口闭口的都是肖欣欣。

柳绵绵笑了：“那你想带什么啊？”现在的孩子就喜欢洋气的东西，不过这会儿可选项也不多，柳绵绵想了想心里有了主意。

“总之带特别点的东西呗，肖欣欣妈妈很厉害的。”还说会做电视里面才能看得到的东西，宝妞都很好奇会做什么好吃的，但肖欣欣不肯讲，她居然卖关子。

宝妞再小一点的时候不会跟妈妈这样讲话，但长大点就不同了，她还挺会提，要求带过去的东西必须很新颖才行，毕竟肖欣欣说她妈妈会准备很特别的东西。

柳绵绵决定要给女儿露一手：“妈妈给你做薯条吧。”

宝妞顿时就精神了：“薯条，妈妈你还会做薯条。”

她在肖欣欣家里的电视上看见过薯条，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妈妈竟然会做薯条！

宝妞觉得，好像发现了很了不起的东西一样。

从宝妞二年级开始，妈妈就去海城上学了。

宝妞一年级时，柳绵绵在备战高考，连他们自己都没发现，除了小学报名的那一天，柳绵绵很少会去学校，而宝妞又是一贯不用大人操心的性格，被叫家长的次数也少。

所以好几次学校开家长会，或者叫家长，都是卫轩去的。

刚开始班上的同学都很羡慕她：“你爸爸真的好疼你啊。”

同学们的家长都是妈妈做代表，或者爸爸也不是那么起眼，那宝妞的爸爸又高又帅的，在同学家长里面就显得很突兀。

直到后面他们发现每次都是宝妞爸爸来，然后私底下就讲小话，同学里面就有风言风语的传出来，有人说宝妞没有妈妈，还有人说宝妞爸妈早就离婚了，刚开始宝妞还不知道这些传言，但她能感受到同学对她不一样，甚至还有人排斥跟她组队一起玩。

后来宝妞有个小同桌跟她吵了架，脱口而出就是：“宝妞是个没妈妈的孩子。”

那天宝妞是哭着回来的，直到最近柳绵绵才知道这件事。

她觉得，也是该让宝妞的同学们知道，宝妞是有妈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