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一小就这样往老家赶。

一路上长浩和韩丽交换着开，李阳总嚷着要上厕所，停停走走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到家。

到家的时候，借着车灯，就看到屋子门前已经搭了半边棚子，秋霞心里一沉，还以为李阳奶奶已经去了，几个人赶紧下车。

棚子应该是还没有完全搭好，黑灯瞎火的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屋子里两个窗户亮着灯，长浩大喊一声，爸。

就听到屋内一阵咳嗽，有个混浊的声音响起，是长浩吗？

是爸的声音，长浩紧走两步，上前拍门。

门开了，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正是李阳爷爷李老汉。

爸，长浩喊了一声。

真是长浩啊？老人一把扶住长浩，显得喜出望外，紧接着问了一句，阳阳回来了吗？

秋霞在后面赶紧把李阳扯上前，说阳阳也回来了。

李阳喊了一声爷爷，老人激动的的赶紧招手说快进来，你奶奶等着看你最后一眼呢！

听到老人这么说，大家才慌忙涌进屋子里，跟着老人去了一楼堂屋左边的厢房，连长浩都忘了介绍韩丽了。

屋子里有两个年长的妇人，秋霞有些眼熟但也叫不出名字，一个是邻居家的张大妈，一个好像是村干部家的老人，看到大家进来，张大妈站起身来说，孩子们从外面回来了呀！

长浩走到床前，俯身看了看床上的人，喊了一声，妈，我是长浩啊，我回来晚了。

秋霞让李阳也上前喊喊奶奶，李阳刚开始还有点害怕，不敢上前，秋霞鼓励了一下，李阳才上前喊了几声，昏暗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奶奶塌陷的脸，李阳忍不住哭出了声，说奶奶怎么变得这么瘦啊？

两个人的喊声，床上的人好像没听见一样，还是一动不动，长浩说，爸，我妈这是走了吗？

李老汉颤颤巍巍的走上前，说老伴啊，长浩和李阳回来了，你睁开眼再看看吧！

就看到床上的人，头有轻微的搐动，长浩感觉到了，激动的大声喊，妈，妈，我是长浩啊！

这时长浩又把韩丽拉到床前，说妈，这是你儿媳妇韩丽，漂亮、贤惠又能干，你睁开眼看看啊？明年这个时候，你就又有孙子了。

韩丽也喊了几声妈，声音有些哽咽。

可惜床上老人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只是眼角有泪水滑落，这可能是老人临终前最后的情感表露了。

旁边的村干部家的老人说，你们一路赶路，是不是还没吃东西啊？孩子他爸，是不是给孩子们弄点吃的呀？

李老汉这才反应过来，准备去弄，被秋霞喊住了，说爸，我去弄吧，你们都在这守着。

韩丽说，嫂子，我去帮你。

秋霞本来想说不用了，想想又没做声，带着韩丽去了后院的厨房。李阳也想跟着去，被秋霞呵斥了，让他就在屋里，陪陪爷爷。

厨房里虽然有灯，但还是有些昏暗，秋霞打开黑黢黢的柜子，看了看有面条，于是洗了锅，又去点了柴火，锅里烧上水。

秋霞动作麻利，又没有做声，韩丽一时只能在旁边看着，秋霞等火烧起来了，才对韩丽说，你到这边来坐着，这里暖和，顺便帮我加两根柴进去。

等着水开的时间里，秋霞说，乡下的条件比较艰苦，要辛苦你了。

韩丽摇摇头说，我老家也是乡下的，小时候也做过一些农活，这些环境也是有经历过的，感觉还挺亲切的。

听到韩丽这样说，秋霞很是欣慰，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宋姗姗，这要是姗姗回来了，这样的环境不知道能不能呆一天，幸好当初长浩和她分手了， 这个韩丽还是更适合一些。

两个人配合的蛮好，一个烧火，一个煮面，秋霞煮了四碗面，放了几个荷包蛋，热气腾腾的端到堂屋桌子上，秋霞让韩丽去喊长浩和李阳，自己在厨房柜子找了找，端了一碗咸菜萝卜出来。

李阳已经吃上了，小家伙确实可能饿了，吃的挺香，长浩坐在那里却没有动筷子，可能是心情不好没有胃口。

秋霞劝道，多少吃一点，咸菜萝卜配面条还不错，你不吃，等会爸爸他老人家也会担心，明天天一亮可能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说完又去拍了拍长浩的肩膀，说韩丽第一次上门，不能饿着肚子，你不吃她也没心思吃。

长浩听了，夹了几块咸菜萝卜送到嘴里，嚼了几口，眼泪瞬间又出来了，嘴里喃喃说道，这是我妈腌的咸菜，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秋霞叹了一口气，对韩丽说，你也吃吧，尝尝咸菜，后面可能想吃也吃不到这种味道了。

李阳也夹了一筷子咸菜萝卜，边吃边说，以前我在家的时候，看到我奶每次腌萝卜的时候，都要腌几个大坛子，说是可以吃一年，就是到了年底，过年全家都回来了，也能吃上她腌的萝卜。

秋霞说，快吃吧，吃饭少说话。

几个人闷不作声的吃着面条，一天没怎么吃热食，一大碗面条几个人都吃完了。

吃完以后，身子也感觉温暖了很多，李老汉也从里屋出来，拿出烟点上，一脸苦涩的坐在孙子李阳的身边。

长浩哽咽的问他，我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之前没有什么消息，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李老汉也是叹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说，你妈前一阵子就没什么胃口了，吃的很少，也没有说哪里不舒服，就是吃不下东西，干的，稀的都不怎么想吃。

我本来想带她去医院检查，她也不肯，说没什么就是肠胃不好，我看你娘之前的腿疾，也和以往一样，没有恶化，所以我也以为问题不大，没想到前几天直接就不能进食了，很难受一直在呻吟，嘴里喊着你和阳阳的名字。

人已经没法去医院了，还是喊的救护车，拉到医院一检查，已经是食道癌晚期，医生说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当天晚上就又拉回来了，看你娘的样子这样，我也是担心，这才给你们打了电话。

长浩说，爸呀，你怎么也不早点和我讲啊？

李老汉听长浩这样说，头埋的更低了，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