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笙歌的暴力铁拳下，石景辉很快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

两人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离开了地牢。

洛笙歌感慨：“好人命不长，祸害遗留千年啊。”

盛戈死的是真惨。

莫君曜却疑惑：“按照石景辉所言，盛将军去世时并没成亲，家中也无妾室，你与他的名字同音应该只是巧合？”

洛笙歌缄默不语。

同音的名字，相似的容貌。

还有女皇对盛戈不同寻常的态度……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莫君曜心里其实也是不信事情会这么巧。

但如果盛戈真是笙歌的父亲，生父死状这般凄惨，笙歌心里该多难受啊。

好在洛笙歌只是感叹一下，很快就没纠结这件事了。

“明天就进宫带族人们回家吧？”

莫君曜拉住她的手，无声的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在她身边。

“好”

……

翌日，没等洛笙进宫，女皇就在早朝时宣布了洛笙歌是天谕下任女帝的事情。

满堂哗然，但反对者却罕见的没有几个。

圣旨很快传入乡野，天谕百姓们纷纷舞狮游龙的庆祝。

所以等洛笙歌和莫君曜睡醒时，她皇位继承人的身份早已传的人尽皆知。

洛笙歌：“……”

她眉头紧皱。

先斩后奏，女皇这什么意思。

她很快拉着莫君曜进了宫，彼时白英正好下朝回来。

面对洛笙歌的逼问，女皇遣退了所有人，伸手掀开了洛笙歌脸上的面具，一双眸子盛满了慈爱。

她语气轻柔的生怕吓到洛笙歌一样。

“笙歌，你是孤的女儿。”

洛笙歌眉心一跳，大概是早有猜测，倒也并不觉得有多惊讶。

她语气平铺直叙：“女皇，我不是。”

女皇以为洛笙歌是责怪她当年的抛弃，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想解释：“笙歌，我当初……”

“女皇。”洛笙歌却打断她，“我不是怪你，也没资格怪你。”

“我说我不是，是字面意义上的不是。”

她平静的看着女皇，没忽略她眉宇间的疲惫和眼睛不易察觉的红肿。

如果【洛笙歌】真是白英和盛戈的女儿。

那女皇得知盛戈的死因后，恐怕早不知哭了多少次。

现在告诉她真正的【洛笙歌】已经没了的事实，可能会有些残忍。

但洛笙歌更明白，此时不告诉她，以后就更没机会告诉她了。

比起残忍的真相，让女皇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女儿是谁，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洛笙歌看着女皇，一字一句。

将当初汐月族的惨案，将自己和【洛笙歌】的契约内容毫无保留的复述给白英。

“所以女皇陛下，如果你是因为想补偿【洛笙歌】才将皇位给我，那没必要。”

“我不是她，没资格接受你的这份补偿。”

白英身子僵直，瞳孔因为受不了这刺激，迅速缩成一个小点。

噗——

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两下，直接脱力倒了下去。

洛笙歌连忙将她扶住，有些不忍道：“陛下，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欺骗你，也想让你知道，你的【笙歌】敢作敢当，是个勇敢的女孩。”

“她单纯善良，所以才受了莫子恒的欺骗。”

“但那是莫子恒的错，不是她的错。”

“洛微微将她教的很好，族人们也待她很好。”

“她舍小求大，她很好。”

这世上有资格责怪【洛笙歌】的只有汐月族人。

其他任何人都没资格，包括洛笙歌。

眼泪从白英的眼眶滑落，威严凛凛的女皇此时涕泪横流，狼狈无比。

洛笙歌静静伫立在一旁，任由女皇透过朦胧泪眼，期盼又绝望的看着她。

此时她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做梦。

梦醒。

她的将军和女儿都好好的依偎在她身旁。

深度的绝望过后，女皇的眼眸一片死寂，再也没了光彩。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重新站起身，短短几秒，仿佛就把坚硬的盔甲又穿在了身上。

白英恢复了一国女帝该有的威严和冷然。

“就算你不是我女儿，但你光明正大赢了帝王选拔，这继承人的位置也该是你的。”

“等孤将石景辉的事处理完，孤就会禅位于你。”

“笙歌，凭借你的能力，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

洛笙歌：“……”

可是我不想当一个合格的君王啊？

她看着泪痕未干却强做镇定的白英，暗想要如何委婉的拒绝这苦命差事。

但她还没开口，白英就突然拉住洛笙歌的手，眼底甚至有些哀求。

“笙歌。”

“人人都觉得这位置权柄滔天，却不知这位置肩负多大的责任和压力。”

“它将我束缚在这皇城整整十六年，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她眼睫微颤。

此时的白英就像一只已经膨胀了的气球。

劳累，悲伤，痛苦。

无数气体源源不断往气球里钻，让不堪重负的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眼看就要嘭的一声爆炸……

洛笙歌忽然想起她曾在女皇未来片段里看到草原驰骋的画面。

那时的她笑的那般恣肆，应当是已经放下了吧。

于是她说：“三个月！”

女皇一愣，没明白洛笙歌什么意思。

洛笙歌解释：“我可以帮你代班三个月，这三个月你随便去哪儿，宅在家躺尸也罢，外出旅游散心也行。”

“我会帮你把天谕守好。”

“但三个月后，回来老老实实跟我接班，行不？”

白英下意识摇头：“这太儿戏……”

洛笙歌毫不犹豫：“那我现在就带汐月族人走。”

白英：“……”

洛笙歌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

“陛下，我不知你是对亲生女儿有滤镜，还是对汐月族圣女有滤镜。”

“但我必须要告诉你。”

“第一、我赢了帝王选拔的君子六艺，并不代表我就是个君子。”

“第二、一个帝王的合格与否，与他是不是君子没关系。”

她看着女皇的双眸，真诚问。

“而且你辛辛苦苦治理了十六年的国家，如今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你真放心就这么交给我这么个十六岁的小丫头？”

白英反驳了一句：“你若不是【笙歌】，应该不止十六吧？”

洛笙歌从善如流：“你放心交给我这么个二十五岁的小丫头？”

她上辈子死的时候二十五。

白英：“……”

她神色纠结了一下。

治理一国虽然辛苦，但当她看到曾经饱受苦难的百姓们脸上露出幸福满足的笑容，那种成就感是什么都比不了的。

还有女学和女官导致天谕女性的地位提高。

她撬动了天谕男尊女卑这块亘古不变的顽石。

这一项项成就，都是靠她发起并实施的……

“陛下，想想祁盈，应慕蕊，和天下所有因你而获益的百姓。”

你是盛戈的爱人，是【笙歌】的母亲，更是天谕千千万万人尊重的陛下。

所以不用担心自己跌入深渊，你的背后还有无数只想拉住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