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萧尚宫反应过来之后，控制不住自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娘你……

这事儿您可不兴想啊！！！

她的表情扭曲了片刻，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回皇后娘娘这话好像都不太好的样子，只好赔笑。

徐影也知道萧尚宫不敢多谈，笑了笑便低头继续干活了，这仿佛只是一个常日案牍劳形，放下笔墨休息时的小小插曲，不值一提。

但是萧尚宫越琢磨越觉得……

不对，娘娘是不是在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

问：哪个话题？

“尚宫觉得，这样不好么？”——皇后埋头书案，处理国事，不好么？

萧尚宫其实好想问徐影，娘娘您是单纯觉得给陛下批奏折已经足够保您的宠爱与平安，还是觉得可以渐渐掌握朝政再不用看男人脸色？

但身为婢女，问得这么露骨肯定不太合适，萧尚宫才没有说出口。

而皇后娘娘没问自己都憋回去了什么话，只是停顿了一下，在萧尚宫自己都以为这个话题都已经过去了之后才说，她想养面首。

众所周知，皇后是养不了面首的！

风气开放的先秦之时也不行！

——先秦那会儿也是太后养面首，即便不是太后那至少也得是公主，说白了，没有丈夫或者丈夫的权势在自己之下的女子才有养面首的资格，皇帝还活着的时候皇后哪来的胆子养面首啊！

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的权势是不可能高于皇帝而存在的，如果要养面首的话，也就只能……让自己没有丈夫了。

可是陛下还不到三十岁啊！娘娘你想干什么？

但徐影是没有对她说更多的兴趣了，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中的奏章上，只留萧尚宫自己在脑海里疯狂地风起云涌着。

一般来讲呢，徐影在案牍劳形，便往往意味着楚英在风流快活——不是在和小老婆们腻歪，就是在猎场快乐地挥洒汗水。

今日是后者。

伴驾的是无极神君穆云。

穆神君近日其实有些疑惑。

倒也不是陛下见他的频率有什么变化——

徐影做事向来周全，既然她准备的是先不动声色掌控了这个国家再对楚英和世家动手，就不会让任何上了她小本本的人有所警觉。

楚英之前召见穆神君，多是因为有些大政方针拿得不稳所以需要商量，但那些大政方针在徐影看来都不是问题，这样一来，召见穆神君就显得不太必要。

但徐影还是按之前楚英当政时召见穆神君的频率提醒楚英与穆神君见面，还会特别设计楚英需要问穆神君的问题，问题大多环环相扣，尽力贴合了楚英的水平和政治立场，又会暗搓搓地带上一些……穆神君听了楚英定的调子，就不好疯狂撺掇楚英往世家送利益的说辞。

说起来，楚英对召见穆神君的事还有过不满，说的事：“之前朕见是因为朕确实有事要和神君商量，梓潼既然都胸有成竹了，还见神君做什么？”

对此，徐影还忽悠楚英：“穆神君再如何也是传统世族，陛下要给他说妾身牝鸡司晨，他肯定比谁的反对声音都大，陛下若不想被世家豪族念到耳朵长茧，最好还是把此事瞒好了，该见还是见一见。”

是啊，朕推崇的世家们什么都好，就是在女子当政这种事上反对得厉害。

楚英无法，只能悻悻同意了徐影的方案，对待穆神君，一切以徐影设计的剧本来。

这本应该天衣无缝，不会被穆神君看出什么蹊跷才对。

奈何徐影机关算尽，楚英的演技不给力啊！

“这个事都逼到眼前了，我是真不会，我得问问再下决定”和“这个事儿是逼到眼前了，我确实也不会，但已经有人给我处理了，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关心，就随便问问你”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是楚英的演技所弥补不了的。

这体现在穆神君的主观感受里，就是陛下最近处理政事有章法了许多。

有了这个看法，再看近日朝局，穆神君简直有汗透重衣之感。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官员们在新朝初立时惶惶然不可终日，到现在隐隐气象森然，朝廷的运转从大家都稀里糊涂过一日算一日，到如今渐成章法。

这在世家们眼里或许会是神君之功，还会因此自傲——看，这就是我们世家当代最有才华的年轻人的政务水平！

甚至有人还暗搓搓地“提点”穆神君：“你教陛下处理政事教个差不多就得了，真弄出个一代英主出来，世家的日子还能好过了？”

众所周知，昏君手底下才好争利益呢！

可只有穆神君知道，不是这样的。

穆神君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因为自家人知自家事，我明明没有教皇帝这么多！

我和皇帝谈的都是玄之又玄的什么“法、术、势”，什么“壹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什么“治大国如烹小鲜”！

一点实际的操作没教过！皇帝这人是什么程度的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竟然能自觉地把理念和实操融会贯通成这个样子？

还是……

皇帝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可是无双公子不是都不怎么进宫了吗！即便因为太子执意要无双当太傅，无双也愿意带这个学生还顺带教了个大公主……可无双不是仍然没有进宫么？

皇帝也就是在皇后和他闹别扭的时候去见了无双一面啊，那样短短的一面难道就能点石成金地把皇帝教到这个程度？

真要如此，无双公子的能耐也超了无极神君太多了。

穆神君只要想一想这个可能就……

绝无这种可能！

当年我受前朝末帝之命带兵与楚英对峙，也和无双交过手，无双那时候和我对阵可不是碾压局！

可若不是无双，以如今朝政的清爽程度，穆神君自忖即便是自己下场也不过如此了，这……这世上焉能有一个和“双壁”齐名还丝毫名声不显的人，那人还刚刚好就在帮楚英？

穆神君，简直就是小朋友满脑袋都是问号，好想找楚英问个清楚了。

可这种事又不太好问。

这也导致了今日楚英宣穆神君进宫伴驾，穆神君来得心事重重，发现楚英竟是邀他打猎，再想想楚英的弓马娴熟程度，穆神君那本来就不安的心情更紧张了。

就是说……什么雄主能一边轻描淡写地处理一整个帝国的鸡毛蒜皮，还能每天和他的妃嫔夜夜笙歌，完了一个弯弓射大雕，刚路过的海东青直接就倒霉催地被贯穿双目的？

十项全能到了这样的程度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陛下。”压下心头的不安，穆神君策马上前。

说起来，儒家都讲究一个君子六艺，穆神君的马术也是相当能看的，他穿着骑装到了楚英旁边，下马行礼请安，楚英握着马鞭微一抬手，穆神君便风度极佳地翻身上马。

论武功，十个穆神君也难及楚英。

可论风度，楚英看穆神君下马行礼，再翻身上马那一连串帅气非凡，尽显风度的动作，看得眼神都要拉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