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

这自然不可能只说目前这个朝廷中一部分人选择了视而不见装作无事发生，另一部分人从皇后那里找不到啥突破口就从小孩身上下手的小局。

事实上，真正的高手绝不着眼于局部，就像徐影从来不在乎下头的官员有自己的小心思——有就有你的呗，只要把公事办妥，一点小小的勾心斗角何足道哉。

只是楚湘想到的这个办法……还不确定到底可行不可行之前，暂时还是不想给楚瑜讲，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提。

所以她窝在只大了她两岁的哥哥怀里，小小声地开口：“哥哥，我们要做一世的兄妹。”

“当然啊。”楚瑜下意识地就回答了，可回答完了，却是满心的冰凉。

——上次妹妹说这话的时候，是他鼓起勇气问妹妹对太子之位感不感兴趣，妹妹还真能大大方方说对啊谁不喜欢呢，然后转头就说无论这太子之位最后归谁，反正我们永远是兄妹。

而现在妹妹说这话，就已经是车驾外头有“百姓”在群情激奋地怨念为什么公主不能自愿去死，固然“百姓”不是百姓，可阿娘受流言所扰的日子犹在眼前，舆论可以操控这事儿在兄妹俩这里已经留下了足够深刻的记忆，现在他们的阿娘确实已经足够强大不再在意这些小事，可是……妹妹呢？

小太子长到九岁，到如今已经充分认识到了男子和女子的区别，虽然家里的阿娘是个标标准准的反例，可世上大多数女子还是柔弱的，妹妹会不会一个想不通，当真去自请和亲……

“妹妹。”楚瑜柔声道，“你不要听他们的，此事自有阿娘做主，你若是真去自请和亲，反让阿娘难做。”

楚湘点点头：“嗯，我知道，谢谢哥哥。”

这样乖乖的妹妹，让楚瑜心里都忍不住叹气。

他也在心头默默许诺，倘若妹妹能留下来，大家自然一切如常，各凭本事争了太子之位之后，还是好兄妹。

但是……也不知道自己这话妹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更不知道阿娘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倘若有个万一，妹妹真的需要和亲……

楚瑜也暗下决心，自己长大之后，定会做妹妹一辈子的后盾。

现在是皇帝落在了对方手里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是将来等楚瑜自己上位了，等狼王去世了，趁北戎王庭诸子争位的混乱时节，楚瑜一定会想办法把妹妹接回来。

绝不让礼仪之邦的公主过上那种做了老王的阏氏又得去做新王的妾室这种事情，为国牺牲了一生幸福的妹妹值得下半辈子的安稳。

小少年在下决心的时候，小姑娘也在下决心。

哥哥的怀抱对于妹妹来说又温暖又宽阔，哥哥的言语去应对一个真·七岁的小丫头那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对天生早慧的楚湘……

在楚瑜的怀抱里，楚湘的眼神，一点一点坚定了下来。

太子公主的车驾如常回了宫。

自徐影劝过楚英让后妃自己带孩子之后，太子公主便一直安生跟着徐影住凤仪宫，他俩回宫，自然是在凤仪宫吃的晚饭。

不过两小只都非常默契地没有给徐影提今日他们回宫时听到的闲话，到了晚间，也一个东偏殿一个西偏殿的各自去睡了。

值得一提的是，当晚，楚湘住的西偏殿熄灯的时间一如往常，倒是楚瑜住的东偏殿一直未动，到徐影自己都要睡了的时候发现小家伙竟然熬夜，还特地让萧尚宫去催催。

萧尚宫去了东偏殿才熄的灯，至于有没有辗转反侧，就没有人知道了。

反正徐影都睡了，凤仪宫也就很快安静了下来，到了后半夜，过了三更十分，西偏殿中楚湘床铺的帘子轻轻一动，随即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

守夜的嬷嬷睡得都浅，听到动静了急忙起身，眯着眼睛借着月光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赶紧起身上前伺候。

因是深夜，嬷嬷生怕高声惊吓了小公主，声音都是尽量放柔了的：“殿下，怎么了？”

“不干嬷嬷事。”楚湘已经很顺利地摸到了衣服架子，凭着晚上睡觉前瞟的一眼记住的位置顺利摸到了一件斗篷，“继续睡就是了。”

嬷嬷也就没说什么了——这可不是之前那个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能教公主规矩，不把人拿捏住不算完的嬷嬷，事实上，自从徐影摆明了给楚湘撑腰之后，楚湘殿中的大小人等，谁不是被公主收拾得服服帖帖。

但不说是不说，公主这摆明了要出门的模样，即便给你说了你睡你的，该伺候的还是得伺候的——

斗篷小公主要自己穿，嬷嬷也就不管了，只出去拿了一个小小的灯笼，待公主出门时给楚湘拿了，由着楚湘趿拉着鞋子提着灯笼，往徐影住的正殿去了。

楚湘敲门的声音也很轻，也只有同样在主子跟前伺候不敢深睡的萧尚宫听到了，也不惊动徐影，自己披了衣服起身开门，一看是小公主，更深露重地，吓得赶紧把公主请进寝宫来，还给小公主捧了驱寒的热饮，这才小声道：“公主怎么这时候来了。”

小公主就很乖地喝着热茶暖身体，温温柔柔地对萧尚宫说：“姑姑去叫阿娘起身吧，我有很要紧很要紧的事要和阿娘说。”

萧尚宫不敢怠慢，赶紧进去了。

徐影是打着哈欠披着衣服出来的，对楚湘的突然到访还颇不解其意：“湘儿怎么大晚上就过来了，什么话不能白天说的。”

“白天嘈杂。”楚湘乖巧地道，“湘儿要说的事情多少有点离经叛道，还是晚上吧。”

这样比较安全。

徐影失笑，觉得小小的人儿也学会卖关子了，饶有兴致道：“到底什么事啊。”

“阿娘，”楚湘温声道，“孩儿觉得，为给阿娘解困，孩儿可以去北戎和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