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找得到找不到尚且有努力的空间，至于说让妃嫔们琢磨琢磨要不要让自己的子女也来种个痘……不出所料，妃嫔们不答应。

然后就是一阵哭爹喊娘&各显神通，连对徐影磕头赌咒发誓绝对不敢觊觎皇位的事情都干出来了，保守点的也是“荆王殿下一定吉人天相，妾身必在佛前长跪以求神佛庇佑”（所以陛下你就不要打我们子女的主意了好不好，就像我们不敢打你女儿主意一样）。

相比起来，小萝卜头们无论男女，倒是比他们的母亲无畏得多——毕竟是跟着无双学习的，毕竟无双自己都能大无畏进贡院主持大局，他们即便只学到了老师的三五分风骨，也不至于那么贪生怕死。

但奈何亲娘不答应啊，亲娘关起门来恶狠狠地说你现什么现，天塌下来有你那无所不能的姐姐顶着，关你什么事啊你可消停会儿吧！

就连楚琏有些意动，想说服赵贤妃，赵贤妃最近对儿子心虚气短得很，都能咬牙就是不答应，甚至还用“都是要出家的人了你管他们凡尘俗世的人怎么应对疫病呢？！”来摁住楚琏。

整得人家小少年还挺无语的，合着为了不让我种痘，那么让我出家就是可以接受的事情了对吧。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妃嫔们都能知道的种痘之法，前朝也很快就听说了。

纷纷表示骇人听闻&老子信你个鬼！

——人痘，说是以毒攻毒，说白了不就是让人去得病吗？正经人谁没事得个病啊！说什么轻症病人身上的脓液带来的病症会相对比较轻，死亡的概率不大……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死亡的概率！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如果我不自己去作死我就不会得这个见鬼的病，我为什么要去搏一搏种那个什么劳什子人痘！

——牛痘，说是轻症，可怎么听怎么天方夜谭，人岂能得牛得过的病？

何况现在连那头得了病的牛都找不到！还什么牛痘比人痘安全，你有本事说，我没本事信，快拉倒吧！

但……知道了消息的官员和百姓们也就是嘀咕嘀咕，因为一方面皇帝并没有官宣牛痘和人痘的事情，并且朝廷并没有投入太多的人力物力去找那头该死的牛，不过是皇家书苑里的朱先生带着她的学生和陛下的暗卫在找而已，本来那也不是朝廷能支配的力量。

朝廷的力量在大众的眼里还是在干正事的——挨家挨户排查有没有新的得病之人，挨家挨户发粥保障民生，秩序井然，虽然有人得病然后病人被拖走那一家人被看守起来时看上去有些让人害怕，还听说贡院那边天天都在死人并且每个死了的人死状都很凄惨，但或许是病人都去贡院了的缘故，长安城内的疫病形势还是一副可防可控的样子，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

但是，官宣很快就来了。

——防疫嘛，早朝肯定是开不成了，徐影只是小范围地召见了三公九卿六部尚书，正是宣告了这个防疫办法，一干高官当场头皮都麻了。

陛下你玩真的呀？

然后开始窃窃私语，颇严肃的朝堂立刻充满了嘈杂的气息，徐影给了田忠一个眼神，田忠立刻高声让所有人肃静，然后徐影淡淡道：“此法，不一定靠得住。”

于是群情激奋恨不得现在就抱着陛下的脑袋晃一晃看看里面到底进了多少水的官员，得到了暂时的内心的平静——看来陛下还没有失了智嘛。

徐影继续道：“但是，也有一个消息要通报诸位，咱们传统的大夫对虏疮是无计可施的，医术中记载的所有校验的方子，都没有大用，也就是说，倘若得病，能不能熬过来，看一个缘分。”

所有人的呼吸都一滞。

徐影还道：“朕也想过，种痘之法行与不行，尚是难说之事，得病之后又无计可施，是否……干脆心狠一点。”

高官们俱都肃然。

问：什么叫心狠一点？

——自古以来面对疫病的最终手段，把所有得病的和疑似得病的人全都杀光，尸体烧了，什么流行病都给你处理得明明白白。

“可是陛下……”吏部尤尚书道，“这里是长安啊……”在帝都大开杀戒……怎么看都是亡国之兆吧。

徐影声音很平静：“阻止朕大开杀戒的不是这里是不是长安，而是这个症候并非一得病就立刻会显出来，会有大概半个月一点症候没有，带病的人仍然仿佛没事人一样，但和他接触的人，也有可能因此患病。”

群臣大骇：“当真？”

“前几日有一个仆役就浑身长脓包进了贡院。”徐影沉痛道，“和他接触的人，已经有人开始长脓包了。”

徐影再环视了一圈高官们：“并且，咱们里，保不齐也有谁一时不查，接触的人里是个有病但病症还没显出来的人呢。”

消息太让人震撼，有几个身体没那么强健的官员身体都晃了晃，脸色也白了：“陛下……”

陛下你要这么唠的话不如我们还是撤吧！

达官贵人撤走，长安直接屠城，我们谁在外头都有个庄子别院什么的，各自在庄子别院里住上一两个月，等确认彼此都没症状了不会浑身长脓包了我们再重新找个地方定都。

不然这事儿就没个了结了啊！

徐影扫了一眼下头的官员，继续：“朕大概知道诸位都在想什么，可是倘若对这种疫病当真无计可施，选了壮士断腕，诸位就能保证将来这疫病不会卷土重来？咱们又有多少腕可以断呢？”

你以为你是章鱼啊。

“何况……”徐影道，“据说，得了疫病的人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用具，倘若在销毁时留了一件两件下来，即便过了三年五年，被健康的人用，仍然是有可能得病的。”

玩政治的心都脏。

尤其下头的官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哪个不清楚自己家里那些个斗成了乌眼鸡似的妻妾的手段。

在得了这个鬼病就很大概率会死，即便活着也得破相的大前提下，会发生什么？

——各显神通想办法弄一件患病的人穿过的衣服用过的枕头，给自己想弄死的人穿。

确实，管好自家妻妾的斗争惨烈程度是每个士大夫应尽的义务。

但如果实在管不住，有人因此得病，病症因此传播开……那时候再去怪罪疫病蔓延出来的某个高门大户和某个短视的宅斗女人，还有意义么？

高官们各自心惊，许久，还是尤尚书比较扛事儿：“陛下的意思，是否是无论牛痘人痘是否凶险，还是要试一试，试一试才能甘心。”

“难道尤卿有更好的想法？”徐影反问。

尤尚书哪有啊。

国难当头但凡我脑子里有点货早来找你建言献策了我能等到如今？

尤尚书觑着徐影的神色，犹豫地问：“陛下可是为谁去试这个牛痘或是人痘感到烦忧？”

“尤卿有什么想法？”徐影反问。

尤尚书咬了咬牙，道：“愿为小女毛遂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