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波抿嘴一笑：“既然夸得陛下这么痛快，陛下便不追究这些女子另嫁的过错，如何？”

徐影摸着下巴，开始讨价还价起来：“光拍马屁怎么够，夫人总得给点实实在在的好处吧。”

“陛下想要什么好处？”姜映波问。

徐影道：“夫人既把朕执政的想法摸得如此透彻，不知可有什么完善的想法？”

“就怕陛下生气。”姜映波道。

徐影笑：“无妨。”

行。

管你生不生气，反正话到这儿也就够了，姜映波便直说了：“攘外必先安内。”

“哦？”徐影挑眉，“如今国内平安，百姓还算安心乐业，还有哪里需要安呢？”

姜映波道：“并非国内，而是各藩属国——陛下不能只对着大食国大秦国有心思，倘若自己的藩属国尚且做不到俯首称臣，岂不是灯下黑？”

徐影笑了笑，故意设问道：“他们自己不来俯首称臣，朕又有什么好办法？即便是发兵攻打，把那些地方变成了自己的国土，可那些地方不是北方苦寒，便是茫茫戈壁，就是南越也是重峦叠嶂还瘴气遍布，想守住那些地方谈何容易？当然也可以打赢了之后另外扶一个愿意对中原俯首称臣的当地土人，可就为了个俯首称臣，还有些极不成样子的所谓贡品，便劳民伤财至此……值得么？”

这是有历史证据的呀——后人见汉武帝雄才大略，灭国无数，无比向往，可他也耗尽了文景数十年来的积累，又致使中原户口减半，民不聊生，后世没有因汉武帝的行为而真的付出真金白银，自然而然会民族自信心爆棚，可是当时被官府一遍一遍征税的百姓会如何看待皇帝，被强行迁移到长安城的富户又会如何看待皇帝？

再说朝贡体系它划不来啊——藩属国是会给贡品，可你中原王朝难道能当个貔貅只出不进？以前不就发生过朝鲜臭不要脸每年就给点裙带菜吹成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好东西，还白嫖中原的一堆赏赐的事情么？

“陛下，想得到一片土地。”姜映波完全没有被徐影难住，“又不只是有战争和臣服这一种法子。”

“说说看？”

“商人，僧侣，甚至哪怕是被朝廷流放三五千里的人。”姜映波道，“不都可以利用么？”

让商人往那些荒蛮之地运送最好看的丝绸，最精致的瓷器，普通百姓用不起，那些土司贵族难道也用不起么？他们不会因此向往中原文化么？

僧侣传播的不只是他们的信仰，还有他们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文化背景，谁的生活习惯比较先进一看就知道，会不会带动当地百姓也心慕中原呢？

流放三五千里，那一般是不好杀的政治犯（暴力犯罪的都直接斩首了），政治犯人家也是有政治才华的，在中原和你的政治方向不对盘，去了番邦人家就不能经世济民了么？

徐影玩味地笑了一声：“再等他们在边境之地积聚实力，反攻中原？”

姜映波一点也没有慌张，只反问：“陛下怕么？”

大魏占了膏腴之地，有着这世上最怯私斗但在合法的干架里悍不畏死的人民，有着在这个时代里几乎是独步天下的科学技术，这都能被人从偏远之地起来改朝换代，只能证明一件事。

#太菜了老哥，退位让贤吧！

“再者。”姜映波笑道，“所谓流放，最开始的做法不就是赶出国境，任其自生自灭么？”

不过是那些被流放的人默默使了钱，觉得被流放已经很凄惨了，驱逐出境去那么天高皇帝远还不知道语言通不通的地方更凄惨，加上国家对边远地区的掌控也没那么强，走个三五千里得了，在不在国境内其实没有人太深究（当然想跑回来还是做梦），这事儿才成了约定俗成，后头还发展出了当地官员要顺便管理流放人员罢了。

倘若一切回归祖制，交给大儒们辩一辩经，保不齐还能定位成陛下克己复礼的体现呢！

徐影听得都好笑：“夫人哄人的本事，实在一流。”

“是陛下听得进哄。”姜映波坦诚道，“这些话给前朝皇帝说，他听个开头就能挥挥手让我闭嘴，说好好的姑娘不琢磨风花雪月，天天说这些俗气的话做什么。”

徐影：“……”

不知怎么的，就是突然想起了楚英→_→

苏婉昭就和徐影吐槽过，楚英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贵女们自己搞什么飞花令什么藏头诗他是从来都不感半点兴趣的。但他喜欢有文化的感觉。

别的贵女陪楚英的时候，其实普遍把握不太好那个“有一点文化，但只有一点”的那个度，要么是用力过猛让楚英觉得清高孤傲，要么是用力不够让楚英觉得这人虚有其表不配才名，所以结果就是苏婉昭自己越来越受宠，那些女人只是苏婉昭不方便时的替代。

但苏婉昭正是因为看破了，所以也不是那么喜欢楚英——文化人都喜欢文化人，真正能和苏婉昭共鸣的还得是无双或者神君那样的文化人，楚英那属于被迫营业，和“来都来了”一样的“嫁都嫁了”罢了。

这么看来，姜映波对前朝皇帝，估计也……

徐影喟叹一声：“要这么说，夫人把前朝皇帝性格摸得那么准，最后却失了宠，难道是故意的？”

“故意的。”姜映波坦然地一摊手，“四妃九嫔在宫里算正经主子，二十七世妇就次一等了，弄个九嫔的封号，有了固定的居所和宫人相对不敢拜高踩低的地位，还伺候那么个老男人做什么。”

徐影哼笑：“夫人倒是性情中人。”

“算不上。”姜映波轻叹一声，“倘若再有本事一点，就该早早避开和老皇帝见面，只要不到前朝后宫中去，如今我应该也能考个女子科举，多少混个正经官职做一做，若是能成就一番事业，也不算白活了这一生。”

这就是疯狂暗示了——气氛都烘托到这个程度了！你就顺势允这些前朝皇室的女眷参加科举怎么了！

你不是看样子很缺女性人才吗？看我看我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