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便直接去烦她大嫂了

到地方的时候顾绮墨正和楚瑜大眼瞪小眼，旁边还摆着一个绣架，两人都有些意外楚湘会来，慌忙起身接待，但两人的目光明显都有些飘忽。

楚湘对这个状态非常熟悉——她批奏章批多了也这样，既然从姜映波那里知道了最近这俩人的攻关项目，自然知道这是琢磨缝纫机琢磨得走火入魔了的效果。

楚湘不由笑叹：“虽然做出东西来很要紧，可哥哥和顾姐姐还是要注意身体才是。”

“你知道了？”楚瑜还有些不好意思。

楚湘道：“顾姐姐实在大才，阿娘原本还可惜放顾姐姐来和哥哥胡闹，白白损失了一个将来能为官做宰的上官婉儿，如今看来，国家能得一个公输班，倒是比上官婉儿要有意义得多。”

“殿下谬赞。”顾绮墨微微有些脸红，又沮丧，“哪敢自比公输班呀，连个缝纫机都弄不出来，脑袋都要想破了。”

楚湘失笑：“姜先生大概给我说过了哥哥与顾姐姐遇到的问题，我倒是有个不知道成不成气候的法子，可以说给两位听一听。”

“愿闻其详！”楚瑜知道楚湘的理工水平到底有多惨绝人寰，所以并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期待，但是顾绮墨却是一无所知，赶紧开口。

楚湘眼睛瞟向了针线盒，顾绮墨很懂的把盒子递了过去，楚湘是真不怎么做针线，在里面找了好一会儿才拿了根针出来：“顾姐姐，我一直有个问题——我们现在用的所有针，为什么只有一头尖呢？”

“……”这是顾绮墨从来没想过的问题，她有点被问蒙了，“我反问殿下一句，为什么要两头尖呢？”

“两头尖。”楚湘又从针线盒里面找了块布料，费半天劲穿了根线，然后又找了一块布，却觉得布软软的，不方便展示，便还是到了绣架旁边，看着上头精巧的绣样，想了想自己的爪手，又有点舍不得下手。

顾绮墨失笑，飞快拿绣绷绷了一块布料递给楚湘：“殿下。”

楚湘接过，拿着绣绷，对着布料刺了一针：“如果是两头尖的话，就不用掉头了呀，两边都能刺穿布料。”

这是绝对的孩子话，说给绝大多数女人听，即便不直接笑出来，心里也得嘀咕一声“懒死你算了”的。

但是，一直在思考怎么掉头问题的顾绮墨，脑子里就仿佛“duang”的一下，被当头棒喝了一把，瞬间通明。

楚湘看顾绮墨好像有点明白了她的意思，还笑了笑，把那穿了线的针拔出来，绣绷倒过来，又道，“倘若真有个如我所说的两头都尖的针，那针孔就只能做在针上了，按理说，做在中间是最容易的，我却想，还不如做在一边，越靠近某一边的针头越好。”

“这是为何？”顾绮墨已经不敢小看这位从来横针不拈竖线不动，也因此想法和已经把缝纫和刺绣刻在心里的女人的殿下了。

“这样就不用整根针都穿过去了呀。”楚湘笑嘻嘻地道，“缝纫不就是为了把线带过去么？做得靠下一点，针就能少进去一点，越省事儿。”

但说完了楚湘又自己否定了：“诶？那这样岂不是都不用做两头尖的针了，直接做个一头尖的针，在针上弄个孔穿线，岂不美哉？”

顾绮墨：“……”

倒也不必，这么懒吧。

何况……顾绮墨还是要表达一下刺绣专业人士的看法的：“不对，原模原样进针，原模原样出来，线其实没有过去，无论是缝纫和是刺绣，其实都是没有完成的。”

楚湘愣了一下。

低头研究了片刻，现在肯定是没办法弄到一根她说的那种针的，只能拿着那根针琢磨顾绮墨说的“针原样回来等于线也回来了，其实什么都没做”是个什么道理，试了试，人都沮丧了。

“对哦……”

顾绮墨比楚湘长两岁，看这小妹妹可可爱爱的样子，还能升起一点身为姐姐的疼爱之心，想劝一声殿下不必沮丧，能想到两头尖的针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但顾绮墨还没开口呢，楚湘已经想到了新的幺蛾子了：“顾姐姐，如果是在布料的另一边弄根线，勾住被穿过去的线呢？”

“怎么个勾住法儿？”顾绮墨觉得有点抽象。

楚湘就把她拉过去，弄了跟极粗的缝衣针在布料上戳了个大洞：“现在没法子弄个那种针了，姐姐就凑合一下。”

顾绮墨点头。

于是楚湘把刚刚穿好的针顺着大洞过去，再顺着大洞回来，在布料的另一面留下了一截线圈。

然后把绣绷倒过来，又另外取了一根线，穿过线圈，在另一头去拉刚才穿了针的那根线，然后抬头甜甜地看向顾绮墨：“顾姐姐看，这样岂不是不能恢复原状了？”

顾绮墨：？！

真的，以顾绮墨的聪明劲儿，都有那么一瞬间大脑停转了。

楚瑜一直在含笑看两个姑娘在研究绣绷，一直没觉得他那只在玩弄人心上厉害的妹妹能在缝纫机上有什么建树，直到顾绮墨回过头来，声音都带着一点压制不住的颤抖：“殿下，殿下你过来看呀！”

楚瑜：？

咋，我那对女红的了解估计还不如我的妹妹真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于是凑过去，可顾绮墨连说带比划地给楚瑜讲了半天，楚瑜也没闹明白这是个怎么事儿，顾绮墨好着急呀，冲出去喊丫鬟赶紧弄个铁匠进来，立刻！马上！给她弄根针！

不要那种针眼在针尾巴上的，就在针上给她开个眼，不用多细致，要快！

给顾绮墨做针的铁匠，心里面也有一万个问号。

但匠人嘛，雇主给钱就行，当天晚上顾绮墨就收到了一根确实比较粗糙的铁针，但也够了。

顾绮墨在针上穿了白线，把布绷好，再给楚瑜塞了一个黑色线球。

然后，她先拿着针穿过布料，等线跟着针一起过去了之后才收针，然后把线圈拉大，再牵着楚瑜的手，将线球穿过线圈，她再收，等线圈变小之后，再让楚瑜把手带着他的线球一起拉回来。

实物操作确实好懂得多，楚瑜看着那个绣绷：“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又来一次，很快，布料的正面留下了顾绮墨拿着的白色棉线，布料的反面则是楚瑜的黑色棉线。

缝纫，完成了。

原本楚瑜和顾绮墨绞尽脑汁都琢磨不出来“针如何掉头”和“机器怎么感受到线拉到头了”的问题，好像就这么……迎刃而解了？

甚至连穿针好像都只需要一次了——穿最开始的时候的针就好，这种缝纫办法针和线都不需要和手工缝纫一样把线拉到头才能进行下一针，刺一针留个线圈就行。

当然，这肯定没有手工结实。

这不是问题呀，实在不行多缝几遍或者多设计两排针呗，人做循环往复的工作会腰酸背痛，机器又不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