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小可爱的小鸡啄米，看得另外三个女孩子都笑了出来。

“想学吗。”苏婉昭笑问。

徐承悦点头。

“回京找你母亲去。”苏婉昭刮了刮徐承悦的鼻子，“她会的可多了。”

徐承悦便撅了个嘴：“她总是让我学那些妇人应当如何如何的道理……”

“你得嘴甜点哄她呀。”苏婉昭还是记得范筠那脾气的，笑道，“说你不爱听的你就打岔，说你有兴趣的你就引着她多说点，她要生气你不爱学那些妇人的道理，你就亲她一口，她绝对不和你真生气。”

“真哒？”徐承悦问。

“真的。”苏婉昭想起那个把嫡母哄得服服帖帖的周文逸来，又看了看这会儿肯定想研究案卷的楚湘，“好啦，赵姑姑带你遛弯去，顺便给你讲个故事，咱们就不要吵殿下了。”

徐承悦大大方方地对苏婉昭展开了怀抱：“不想走路。”

苏婉昭好笑，也没拒绝，抱起了小姑娘，对楚湘行了个礼之后便走了。

楚湘也舒了一口气，把一半的案卷分给了顾绮墨：“来。”

顾绮墨已经知道自己是跑不了了，认命地接过了那厚厚的供述看了起来，等自己这边看完了，和楚湘交换过之后，两人才开始还原起这次事情整个的脉络。

富户们都是谁和倭寇有联系，这次给倭寇通风报信是谁组织的，都许诺给了倭寇什么好处，都知道多少倭寇的情报，都知道多少江南地区其他富户也和倭寇联系的事情，联系的是不是同一伙倭寇，还有富户们的供词哪部分互相之间可以得到印证，哪部分互相矛盾肯定有人说谎。

这个活儿一路就干到了晚上，到第二天，审人的就成楚湘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见，就挑几个供述有矛盾的人，给他们的都是誊抄过后的供词，楚湘也没有别的什么词儿，就一个：“解释一下？”

四个字，足以让人汗流浃背。

同步开展的是抄家工作，楚湘抄的还非常先礼后兵——把浑身镣铐的富户带上，到地方之后先把妇孺赶去柴房集中，然后慢腾腾地去书房翻书信，去账房找账本，甚至还能去库房翻出不少武器来。

哦，反抗啊。

你要不看看楚湘身后一身杀气的士兵们再说话。

抄完一个算一个，完事儿了直接全家押送回京，附带的是楚湘以吴王的身份给徐影写的奏章和密信。

奏章没有封到信封或者盒子里，讲的是目前都查到了什么，有什么证据，这家人和华亭县被倭寇袭击之事有什么联系。

密信嘛……封在盒子里的，只有楚湘和徐影有钥匙的那种，全天下都很好奇吴王都私底下给陛下禀告了什么，就是无双都打听过。

徐影对无双没什么好瞒的，让田忠把盒子取过来，钥匙直接递了过去。

无双看得表情越来越凝重。

看了许久，无双才长长吐一口气出来：“虽然对江南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却未想到，竟已糜烂至此。”

——密信中，是被押送到京城的富户所交代的，据他所知的，华亭县之外的江南地区其他富户也和倭寇勾结的证据。

“谁说不是。”徐影也有感慨，“看这样子，湘儿这是要把江南豪族也连根拔起了。”

无双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陛下要稳住啊。”——只有长安的政权稳定了，楚湘在江南才能为所欲为，你这里要是显露出了软弱之态，楚湘那边就会很难做。

“我明白。”徐影都笑了，“不过，先生竟然不劝我得饶人处且饶人，范围太大了杀不过来，实在让人意外。”

无双好笑：“陛下会听么。”

你不听我费那劲干嘛。

徐影失笑，转了个话题：“先生不必如此紧张，照我看，这是好事。”

土豪终究是少数，打土豪分田地是能得到最底层人民的支持的，且不说如今江南士绅自己和倭寇多少有勾结实在罪有应得，即便不如此，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也是该收拾那些拥有成千上万亩良田，又各种办法逃避赋税，扒在国家身上吸血的蚂蟥。

“读书人会骂得很难听的。”无双道。

徐影笑：“读书人的声音再大，也没有百姓大。”

主意要拿准，这个时代大多数人还是不识字的，不要听读书人今天“牝鸡司晨”，明天“国将不国”，后天“如此对待江南士绅为免苛刻太过”就真的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读书人是有忧国忧民之处，但也有自己的立场和局限性，在自己贫寒的时候愿意资助自己二十两纹银让自己能去长安考科举的士绅当然是大大的好人，平时有事没事就修桥补路一下，资助一下乡里的学堂的更不会是什么混蛋，可是想一想那资助读书人的前是从哪来的呢？修桥补路的钱又是从哪来的呢？会不会是向百姓收布的时候百般挑剔，好好的布料非说是次品然后好少付一些钱，或是在佃户交租子的时候一斗明明是平齐量具就好，却非要求要冒尖出来的差价？

生产力就这个水平，朱门酒肉臭，路边就肯定有冻死骨，一棍子打死所有的朱门确实会有冤枉的，但是挑一半的打死，绝对有漏网之鱼。在统治者的角度，站稳了老百姓的立场，让国家的铁拳能对着本身聚敛财富时就不清白的富户砸下去，富户或许会有想造反的，但只要得不到百姓的支持，都是屁。

无双看着这样的徐影，都感慨：“陛下这帝王心术，拿捏的是越来越稳当了。”

“少来。”徐影笑回，“这算哪门子的帝王心术。”

帝王心术是讲平衡，是拉一派打一派，是弱民疲民辱民，什么时候是你这种等有钱的韭菜长起来了就噶一波给没钱的韭菜发福利了。

但不用管是什么，楚湘公开的奏章里写的罪行，足够被押送到长安的富户死一百回了。

刑部直接判了押送而来还对罪行供认不讳，身上又无半点屈打成招痕迹的家族成年男子斩立决，妇孺嘛……刑部姜尚书在流放和没为官奴里纠结了一下，考虑到陛下明显不太喜欢流放，便写了没为官奴。

徐影飞快批复同意，这下她自己没有腾什么皇庄来安置这些人，而是把六部尚书叫到了一起，让他们商量商量哪个部门负责，开始建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