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并未感受到祖父同二哥哥异样的目光，只是埋头小口小口吃着糕点。

她的脸还在发烫，不敢看文泽，目光只能随便投向别的地方，就见黎全忽然走到楚烨身旁耳语，而楚烨听了他话语显然是愉悦的，中气十足道：“宣。”

台下众人少不了察言观色，见陛下看着长明殿的殿门，纷纷噤声望去，就听有宫人道。

“宣——镇国大将军、壮武将军觐见！”

父亲回来了！和安闻言，也顾不上害羞了，忙看向殿门。

在众人的目光中，沈乘四人踏上台阶，跨过门槛，缓缓走入长明殿中。

此次面圣的除了沈乘与沈长临，还有赵玉初的父亲赵晟与兄长赵莘。

“臣等，参见陛下。”

看到比两年前更黝黑的父兄，看着父亲脸颊多了一条骇人的伤疤，和安的眼眶瞬间湿润，就连席间沈荣升见到这一幕，也颤抖着唇，强忍泪意。

文泽注意到和安红了眼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递上手帕。

和安接过，却只是看着殿宇中的父兄，没有旁的举动。

“快快请起。”看着他们，楚烨也感慨万分，“众将士平安归来便好。”

“陛下放心，此次一战，我军虽有损失，但并不惨重，为保家国抛头颅洒热血，是我大黎男儿应做的。”沈乘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每个人耳中，令人为之震撼。

“我军将士拳拳爱国之心，朕与大黎百姓感激不尽，此番出征，辛苦各位了。”

“陛下言重了。”沈乘抱拳，“此番凯旋，臣等还带了一件宝物归京。”

“哦？”这倒是令楚烨有些好奇，“是何宝物？”

沈乘侧身，只见殿外有守卫抱着一个体型较大的物件进殿，用黑布盖着，令人不禁好奇。

守卫走到沈乘身旁，微微躬身，将那物件举至他跟前，只见他扯下黑布，露出一把黑色长剑。

沈乘抬头看向楚烨同太后：“宝剑归宁，乃吾师高宁所佩之物。”

太后早在看到宝剑的那一刻，便忍不住站起身来，双手微颤，和安见状忙跑回她身旁，替她轻拍后背顺气，同兰罗一左一右扶着她坐下。

太后到底是上了年纪，情绪不宜起伏太大。

沈乘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正在台上，小姑娘的个头又长高了些，比两年前更落落大方。

和安感受到父亲的目光，与之对视，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

面若冰霜的沈大将军，终于在此刻露出了笑容，但也不过片刻，他继而看向太后：“这是吾师高宁遗落在曲流的贴身宝剑，今日臣等将它带回，归还与太后娘娘。”

他说着，内心也触动万分。

他的师父高宁是上一任大将军，亦是太后的嫡亲兄长，那时敌国曲流兵力强盛，比起如今，强了不知多少倍。

高宁出征时，沈乘不过十三岁，虽是孩童，但他自小就随着师父习武，感情深厚。

他犹记得师父说过，待军队凯旋，就会带他到军营历练，可他没想到，那一战，高家的将士一个又一个去往边疆支援，就连高老将军也没有在京城闲坐着，可最终，无一生还。

当年战功赫赫的高家，满门忠良，如今却只剩太后一人，看着泪流满面的太后，和安忙拿手帕替她将脸上的泪水拭去。

太后接过手帕，平复了心绪，这才看向众人：“失礼了。”

人人都知，大黎的安平是用高家人的命换来的，可鲜少有人知晓，高家的灭门，竟有先帝的手笔在其中，而这一切，皆因帝王的忌惮与猜疑。

想起父兄，想起高家满门一心忠君却战死沙场，她怎还顾得上礼节？

“高家当年为保大黎，舍生取义，乃英雄豪杰，高将军的贴身宝剑，自然没有落入敌人之手的道理。”楚烨沉声道。

想起那位大度豪气的舅父，想起为他同母后的处境，不惜同先帝撕破脸面的外祖父，他也红了眼眶。

但虽楚烨激动，却不能失了风范，只是吩咐黎全命人将宝剑收好，送到宁安宫。

“娘娘不哭，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能掉眼泪。”和安还在安抚太后的情绪，全然忘了自己方才也险些掉眼泪。

太后拍了拍和安的手背，忽然喜极而泣：“好孩子，哀家不哭，哀家不哭。”

和安说的对，这样大喜的日子，沈乘又带回了兄长的遗物，她该高兴才是。

“沈将军此次出征，成功击退敌军，保疆土安宁，保大黎安平，得此良将，实乃我朝之幸事。”太后道。

楚烨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传朕旨意，即日起，镇国大将军沈乘擢升为兵马大元帅，壮武将军赵晟擢升为怀化大将军。”

“微臣领旨，谢主隆恩。”沈乘同赵晟闻言，忙行礼，却被楚烨制止了。

“二位将军还是这般急性，朕还未说完呢。”楚烨笑道，“封，将士沈长临为明威将军，将士赵莘为昭武校尉。”

“微臣领旨，谢主隆恩。”沈长临和赵莘闻言，并未喜形于色，而是从容不迫地同也随父亲跪谢陛下。

这个封赏，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楚烨这才将目光投向沈长临，笑道：“沈小将军英勇善战，胆识过人，曲流首领霍赟好战，饶是朕当年都堪堪与他平分秋色，你却能取他首级，甚好。”

“朕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可许你一个要求，不知爱卿可有何愿？”

来了！沈长临心中大喜，他等的便是陛下这句话，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不卑不亢道：“臣斗胆，不知陛下可否容臣几日后再做答复？”

他虽掩饰得好，却还是没能逃过楚烨的眼：“哦？朕瞧你心中分明是有所求了，为何还要等几日？”

“臣确实已有所求。”

沈长临再一次跪地行礼，而后将身板挺得笔直，抬眸望向楚烨，坚定地说道：“臣心中，有一位爱慕多年的姑娘，臣随父亲远赴边疆五年，她便等了臣五年，是以，臣只想同陛下求一道赐婚圣旨。

“可臣也希望，能先求得姑娘与其家人的同意，再求旨。”

话音一落，满堂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