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力量，或者说死亡只是对这种力量的狭隘代名词，眼前的寂灭死炎没有涅盘烈焰的炽热和生命力，只有寂静无声的破坏。

所有的力量加注于名为“破坏”的力量，像是一个钻头狠狠地冲击凝固的空间。

“真是意想不到的情况，可没有记录说过涅盘烈焰会被怨气转变成这种东西。”段思纤拧紧眉头，冰灵气开始在那些被破坏的空间里爆发，整个空间弥漫着一层层冰雾。为了让沈凤灵这个主角能够吸收涅盘烈焰，冰灵气对涅盘烈焰的元素克制力依旧存在，对段思纤来说这当然也适用，神品冰灵根调度的灵气被凝固的空间限制并逐渐压缩，开始减缓了变化的时间，但是趋势没有丝毫停歇。

“这周围还有很多活人，寂灭死炎爆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段思纤心里想着，接着开口说道，“你们把怨气全部交予我，我送你们回归天脉！”

“我不会再相信人类的话了！”涅盘烈焰怒吼着，剩余的怨气被涅盘烈焰控制着用来加速火焰的转换，紫色的火焰和橙色的火焰几乎平分秋色。

“我是真的不想开那玩意……”段思纤眼睛直视着眼前被分割成一份份的涅盘烈焰，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神经骤然绷紧松开了所有空间的隔断，涅盘烈焰和寂灭死炎同时冲破空间卷向段思纤。

“死斗领域！！”段思纤怒喝着，脊椎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烧灼感侵蚀着段思纤的身体，虽然她已经完全理解了死斗领域的原理，但本身分神期发动领域就是一件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事情，随着这一招的使用她的空间之力所剩无几，一个暗红色的领域从地下升腾而起形成一个硕大的结界，直接将整个涅盘烈焰包裹在里面，而火焰开始疯狂袭击段思纤，失去压缩以后怨气对涅盘烈焰的扭曲也减缓了，涅盘烈焰在更大的空间里自由自在地翻腾。

涅盘烈焰和寂灭死炎不断地互相攻击，活下去和以死亡离开的意识开始互相碰撞，段思纤能够更敏锐探测到内部的情况，身影在变得硕大无比的火焰面前如蚊子般微小，却能够在一波波双色的浪潮里上下翻飞而不被火舌舔到。

紫色和橙色的火焰从两侧高高跃起，呈现交叉的攻势，段思纤在它们组成的火焰隧道里急速飞行，身后追赶着的火焰毫不留情地追逐着段思纤，试图把她当场烧死。

段思纤的身体撞开了烧过来的火舌，强行依靠自身的冰灵气和对火灵气的抵抗能力冲到了怨气最浓郁的地区，伸出手抓向了那颗紫色的核心。

“还想不让他们担心……果然我和疼痛一辈子都分不开。”

段思纤感觉身上被疯狂烧灼，涅盘烈焰烧进去皮肤里又让烧伤的地方重生，寂灭死炎疯狂破坏段思纤的皮肤和肌肉，尽管有死斗领域拉扯，这两种火焰的存在也让段思纤感觉到什么叫生死不由己。

她被烧得发黑的手碰触到了那颗核心，爆炸的信息量冲击着段思纤而脑子，她开始将凤凰一族的意识通过精神海剥离出来，接着眼前飞速闪过大量的回忆。

有凤凰一族的孩童嬉戏打闹的，也有它们满怀期待地孕育孩子的画面，还有小赤和宁忍冬在一起的画面。

他们两个人坐在一片黄色的花里，周围高高耸立着梧桐树。宁忍冬将一朵小黄花戴在了自己的头上，看着到处追蝴蝶的年幼的小赤。

“…小赤。”宁忍冬对着小赤摆摆手，小赤立马跑过去把脑袋凑到宁忍冬的手下，让宁忍冬摸自己的脑袋。宁忍冬的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接着又把手放下来。

“姐姐？”小赤抬头，疑惑地看着宁忍冬。

“如果……哪一天，你被我关起来一辈子，你愿意吗？”宁忍冬问道。

“只要姐姐陪着我，我愿意。”小赤不知道什么是关一辈子，他只是不舍得离开宁忍冬。

“一万年了，你自由了吗？”

一道略有些陌生的女声在段思纤脑海里出现，这个意识特别薄弱，如果不是段思纤足够敏锐可能都无法被提取出来。段思纤当即把这个碎片一样的意识扯出来丢在自己的精神海里面。

“宁忍冬！！你还敢出现，我恨你！”小赤的声音变得沙哑，激起精神海一阵阵硕大的波涛。

“……恨我也好。”宁忍冬的声音无比平静，似乎预料到了这一天，“对不起，我似乎，是失败了。”

“哈，你献祭我们，让你的子嗣到了至高位置，你还说什么失败了？！难不成你还想我们继续牺牲不成？”

“一句道歉可以抵消我们的痛苦吗？！”

段思纤无暇顾及他们的争吵，她拽着磅礴的怨气冲出了火焰的包围网，她全身的衣物和皮肤被烧灼成黑色，在火光中显得那么微小。

“段姐姐！！”

一个声音闯入了段思纤耳膜，她抬起头就看见了站在死斗领域外焦急呼喊的李若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来，却无法破开这个结界。

“李若火，你还能用冰灵气和水灵气吗？越多越好。”段思纤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直接飞到李若火的跟前问道。

“能。”

“我还能强化冰灵气。”杜晶说完安智婕立马挤了过来，看见硕大的涅盘烈焰当即高喊道：“哇！大发了！果然近距离看才能感受到传说中的涅盘烈焰的威力！能让我进来感受一下吗？”

“这……”段思纤看着多了条猴子尾巴出来的安智婕，接着说，“不行，这里面有寂灭死炎，身体不够强承受不住涅盘烈焰和寂灭死炎的话会被当场焚烧殆尽。”

“哈？寂灭死炎，哪里哪里！这可是新发现啊！”安智婕整个人贴在死斗领域的结界上，一副“我要穿过结界进来”的样子。

“算了，你就算要进来，我也只能开一个小口让冰灵气进来。”段思纤说完安智婕就失望地从结界上慢慢地滑下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蔫了，接着又猛地弹起来：“那你告诉我感受，告诉我威力，一定要告诉我啊啊啊！”

“哦，准备好了吗？”段思纤选择赶紧答应那个蔫了又跳起来的人，再开口问自己的同伴。

李若火和不定狂水顿时绷紧了，李若火的脸色变得冷冽疏离，身上开始爆发出足量的冰灵气，超神品灵根的冰灵气带着傲人的力量萦绕在李若火周围，让她如同雪山上的神女。

杜晶的手翻出手印，一颗颗浅蓝色的宝石从地下升起，这些宝石里面几乎没有杂质，强化的效果远超了同种的宝石。这些宝石包围着她和李若火，寒冰的力量直接到达了最顶峰，几乎能够媲美半个分神的力量。

“三、二、一！”段思纤的手抓着结界猛地一扯，一个小口立马出现，与此同时铺天盖地的火浪开始冲向了段思纤。

“霜冻九州。”李若火的声音平静清冽，足量的冰灵气从小口内呈现喷发之势直接撞上了熊熊燃烧的双色火焰，段思纤也完全爆发出自己所有的冰灵气，两个神品灵根的修士同时将这份冰冷顺着火焰一路蔓延到了一切可触碰的东西包括怨气中，被段思纤剥离出来的意识开始感受到火焰被压制，冰冷感弥漫在精神海里。

波涛渐渐平缓，一个碎裂得只剩稀薄模糊身影的意识站在一个个火红色的虚影的对面。

这个稀薄的身影大概就是宁忍冬的意识了。

“就算再次牺牲也不会带来变化，你应该也感觉到的。”宁忍冬说，“小赤，这句对不起是我应该说的，我也不求你的原谅。我们终究…不是同族，也不能完全地感同身受。”

宁忍冬脚下的精神海闪烁着她的记忆，她被冷冰冰的客人当做修炼的材料来使用，像是即将被放血的猪崽躺在一旁，被他们毫无怜悯地审视她斑驳的躯体，践踏她的尊严。

力量，不属于她。修炼，她没有灵根。利益，早就被高山上的修士剥夺到干涸。同伴，绝对力量让他们轻易走向死亡。她哭喊着自己的无能为力，走出的每一步路都让她撞破了头，最后返回原地。

宁忍冬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精神海，看见她的手里曾经捧着一手的鲜血，里面躺着一颗沾血的宝石；看见一个剥了皮的人被挂在城墙上，流血过多变得苍白干瘪的尸体在随风微微晃动；她听着一墙之隔传来的尖叫和哭喊，而她只能捂着另一个同胞的嘴巴让她不要哭出声让那个人的牺牲白费。

小赤的脚下则闪烁着宁忍冬和他的日子，他们牵手走过山丘、树林和花海，宁忍冬给他讲有趣的故事和外面的世界，还会唱歌给他听；他们在凤凰居住的梧桐林里悲伤地分别；他和自己严厉的族人一起学习，因为一时的调皮被惩罚了也有阿姊们来给他涂药，逗他开心，还给他讲宁忍冬的事情安慰他；她和宁忍冬并肩作战，手刃仇人和敌人，最终一起被推向神台，到最后冀州凤凰一脉陨落，成为人类的附庸万年。

他们的记忆虽然在同一片精神海，曾经也爱着彼此，却无法交融，如两个世界。

“杀了我吧。”宁忍冬笑着对小赤说。

“你什么意思？”小赤往前踏出一步，他的族人也跟着踏出一步，只要小赤同意，宁忍冬的意识就会直接粉碎，连回归天脉都做不到了。

“就是杀了我啊。”宁忍冬重复了一遍，“我做出的抉择，根本就没有改变冀州。我们的子嗣也没有逃出万年的牢笼。没有人告诉我，也没有人告诉她们除了那条血腥的道路，还能选择其他的方式。”

“我们的牺牲，毫无意义。”宁忍冬笑着笑着，语气里夹着哭泣的声音。

“然后杀了你你就解脱了？！这世上会有那么好的事情？”小赤冲到了宁忍冬的面前却无从下手，亲人被害的仇恨，万年来的痛苦和孤独，死于命运的爱，让他的手伸出去又收回来。

“你们要在我精神海里吵到什么时候？”

段思纤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局面，她在精神海里出现的时候所有意识都看向了这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