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没有分割之前，众生与天地归于一体，是为道法中的一。”噬凤恶枭说，“从一诞生出万，万千生灵自有其天赋的强弱，故而强者恒强，弱者恒弱。而人为何如此特别，能以脆弱的身躯飞升上界？”

“人成就的神，定下的规矩自然以人为中心。然而这种以弱胜强的方式，我不觉得那是人独有的。”段思纤轻声说，只有一人一妖的漆黑幻境里出现了一丝涟漪。

“我们妖族与妖兽各有不同的天赋，有强大到宛若神明的生灵，也有弱小到一脚就能踩死的生灵，这都是现实存在的。”

“是的，这是现实，但狼虎狮豹肉体强大，也有无法追上牛羊的时候；牛羊猪马被狩猎，他们依旧能够奔跑于大地，或选择服务于人类，甚至于攀上绝境；脚下的虫豸蝼蚁以短暂的光阴开花结果，族群却能占据天地纵轴，高山、河流、草地、地下、荒漠，皆有他们的身影。”

“他们都是为了活下去，却走向不一样的强大，他们都是从亿万年时光中留下来的强者。”

“所以你的想法是？”

“生命自有他们的出路，而将出路分出高下是傲慢的。我并不是很喜欢‘强者独行，弱者集群。’这句话，它也许是对的，但我不喜欢，这是对愿意团结人族的勇士的一种……讽刺?。”

段思纤看着水镜里开始聚集的众人，缓缓地吐出后半句：“选择集群，或者说团结，是凡人活下来的最优解之一。”

——————————————————

“还真的被削弱了，我们现在只有筑基期的实力了。”雷泽凯首先发现了不对劲，接着环顾四周根本没有看见段思纤。

“段姐姐怎么不见了？”李若火紧张地问道。

“有可能是太强了不能来吧，段思纤本就是没有境界却拥有非人的力量，就算被幻境限制也能找到突破口的。”巫劣看着写有“金枭村”三个字的牌坊，笑了笑，“这一次是拯救金族，但是我们却没有了对抗天灾的力量，而且面临的是走向分裂的金族。”

“这样的话，最优先的是将分裂的苗头掐断。本来就比凤氏的修士弱了，被分裂以后力量更会大幅度削弱，怕不是一个照面就全部交待了。”杜晶说道。

众人进去以后，就很快速地捕捉眼前一切的信息。

“砂岩为主的建筑，土地干旱，被山封锁了灵气入内。”巫劣迅速判断村落所处的位置，冀州这个大火盆阳气旺盛，金枭村自然也不能幸免，他们所在的砂岩山常年被风吹拂，切割方式干脆利落毫不拖沓。

“第一个问题来了，贫瘠的土地无法产生足够的资源。”雷泽凯拾掇起九年义务教育学回来的知识，大致猜测根源的问题，“吃饭都吃不饱，见识的东西自然也少了，以珍贵的矿产换取生活的物资，迟早会被压价导致崩盘的。”

“这也是分裂的原因之一。祖祖辈辈遵循的规则已经不适应修仙当道的新世界。但是我们也要尊重他们金族人的传统，怎么说祖辈传承的采金术能够被修士觊觎，肯定是集齐了历代金族人的智慧。”

“那就第一步计划是先吃饱饭？”杜晶问，“巫小姐…公子……呃，应该有办法？”

“有是有，改变土地的质量可是很麻烦的过程，而且不是立刻能看到成效的。最先让他们意识到的，是那些修士赏赐的东西，根本不算什么，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施舍不会带来平等，只有相互往来才是。”巫劣出生于幽州，又在经商的徐州生活，自然是知道一个道理。

施舍背后的代价，远比平等交易来得巨大。

“那第一步先让他们信任我们。那就要做一下好人了。”雷泽凯说道，“或者彰显我们的力量也是可以的。”

“二者齐下更快。”巫劣说，“我们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分裂，什么时候开始放火烧山。”

“但是，施舍也不一定都是坏的。”雷泽凯犹豫了一会，“也许他们的本意是好的。”

“金族人最后的结果我们也见到了，这样的假设在这里难以成立。”巫劣想起那些柱子上描写的场景，微微眯眼，“对别人的善意怀抱感恩之心并不坏，但也不要失去警惕性，当报恩变成了杀死你的刀刃，就是放手的时候了。”

很快，他们的出现就吸引了那些幻境里的金族人。金族男性常年在地下劳作，每个男人的皮肤不会太黑，女性则负责狩猎和护卫，皮肤基本上呈现出小麦色。男男女女的身材看起来是一种恰到好处的平庸，不会有任何一方面的突出，是十分健康的身材。

“诸位修士是来做什么的？”其中一个金族人立刻上前来，自我介绍道，“我是村里负责对外联络的族人，名为铁山。”

“你好你好，我们想来沟通一下关于矿物交易的事情。”巫劣很顺口就说了，“我名为巫劣，是一名药修，刚好想研究一下矿物入药的事情，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矿物呢？”

“矿物入药，还是第一次听说。你们想要什么类型的矿石呢？”铁山一边说一边站在旁边打算带路，“我会带你们联络。”

就在铁山带着巫劣走进去的时候，一阵嘈杂声响起来，接着是一个木盒子飞出来。雷泽凯迅速闪身到了前面用手接住了木盒子，挡住了巫劣和铁山。

“反了，反了，你居然收了那些人的施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出来，他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已经年老，但是上身保留着肌肉，只见他举着拳头砸向了那个被推出来的年轻人。

“爹！你怎么那么顽固，我们的技术能够开枝散叶有什么不好？！”年轻人不忿地大声嚷嚷，“仙人们说了，固步自封终将会毁灭，只有我们让技术发扬光大，才能……”

“才你个大头鬼，这个技术只要被他们学会，我们这些开拓者就会消失，你还不懂吗？区区一个筑基丹……区区……”老者激动地指着那个年轻人，接着一个年轻的女性冲了出来，她身上还带着活物留下的血，一对凤眼里满是焦急。

“爹，您别因为弟弟生气了。”女子扶着捂住自己心脏的老人，看似健壮的老者内里已经满是伤痕，长年累月的采矿和在地下的生活让他留下了病根。

“我没有错！天天在地下挖矿，天天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打猎，我们有机会变强为什么不去接受？爹你就是把人想得太坏了！”

“火族已经被修士们逼到那种鬼地方了，我们金族人的技术也一度被他们嗤之以鼻，认为只是雕虫小技，现在还敢来问我们要。那些修士早就变了！早就面目全非了！你让我怎么相信变得满嘴天机不可干涉、仙凡有别的修士？咳咳咳！”

那个年轻人还想反驳，女子大声呵斥回去：“够了，你不要再气咱们爹了！”

“……哼，我们就是弱了才会变成这样，你们……一辈子守着死人的财产……”年轻人说到这里忽然不敢说下去了，他咬紧下唇扭头跑走了。

女子叹了口气，扶着那位捂着心脏呼哧粗喘的村长回去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