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纤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

她刚刚被推进去空间裂隙的时候已经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坠落，她感觉自己在穿过很多个空间，她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恢复但是继续坠落下去自己的速度会慢慢变快，就有可能因为过快无法停靠导致自己永远在这个裂隙中坠落。

但是如果她刚才还留在那个世界，她要想逃跑也极为困难。

她深呼吸一口气，从自己的空间里掏出自己的匕首，对准其中一个光点用尽全力投掷出去，匕首射向远处一颗发着金色光芒的星光，段思纤不等匕首抵达星光就直接瞬移了过去，然后恰好握住匕首，用匕首上的空间之力狠狠地扎进去这个星光中再往下一拉，直接开出一个洞然后冲了进去。

她一进去这个空间就感觉到这个空间居然一点灵气都没有，周围甚至全是飞灰。她所处于的世界居然失去了所有色彩，包括她自己进去以后也变为了黑白色，地上看似是白雪的东西实际上全是飞灰。

“这里是怎么回事？”段思纤首先开始发问，她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落地以后迅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恢复灵气的丹药，怨气则要段思纤自己慢慢恢复过来才会重新出现，没有任何途径可以加速它们的复原。

“这个世界居然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段思纤往前走着，破妄之眼扫视了一圈发现这个世界极小，只有一个宫殿的大小，而这里看起来就是一片废墟，那些高墙上也布满了白色的飞灰。段思纤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这里有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果不其然让她看见了耸立于广场的剑碑。

她走向剑碑的时候，天上开始洋洋洒洒地下起了红色的雪，那雪如同水墨画上被无意泼洒上去的红色墨点，随着看不见的风不断地上下翻飞。段思纤感觉到自己的后颈微微发凉，她站在原地的时候一道黑影闪过，红色的剑光从她后颈劈过。

“当！”段思纤迅速转身挡住了红色的剑光，这道剑光如同一道墨痕一样明显，消散的时候就像溶于水消失一样。

“难道他们是守护剑碑的人？又好像不是？”段思纤来不及思考，四面八方的红色剑影开始如同一张大网一样罩向段思纤。段思纤的空间斩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一道横贯红色大网的白色直线将密集的攻击对半切开，而后段思纤立刻擦过缺口冲向了剑碑。

她的眼睛看见了剑碑里的异样，她二话不说用心中剑直接刺进去剑碑的内部，心中剑无视了剑碑坚硬的材质直接就插进去中间深红色的核心，那原本已经包围段思纤的红色剑气立马化为墨点洒在了布满白色飞灰的地上，如凋零的梅花。

段思纤把心中剑拔出来，就看见这个黑色的剑碑的最上方开始流下白色的墨水，这些墨水流过剑身的时候慢慢显露出一些文字来。

“这个剑碑上面好像写着什么？”段思纤仔细看着上面变得略有些模糊的字，但是很快她就捕捉到了最关键的字。

“九落……神战争……陨落……”段思纤念出唯一能看清楚的几个字，“难道说，九落剑消失或是损毁了，而我们的大剑尊，难道没有在那场战争中活下来吗？”

在段思纤记忆里，大剑尊好似无所不能，他强大善良，斩尽世间一切不公，庇佑凡人免遭魔族的杀戮，后又带着传奇神剑九落飞升上界成为九落剑神，曾经她的剑灵村里就有一个小小的剑神庙，虽然剑灵村有一半人是森族人，森族人信仰万树大神，但是依旧尊敬着这位强大温柔的剑神。

“咔嚓。”段思纤发现黑色的剑碑开始出现裂隙，失去核心的剑碑崩溃，而远处紧闭的大门居然缓缓打开。

“所以这是到了大剑尊的神域？这个世界那么小，以前应该是大剑尊的神域吧。”段思纤想到这，开始谨慎地往前走，她感觉到门后面的存在让她心跳开始加快，如果真如自己所想是大剑尊的神域，那这也算是来到了自己童年偶像的居所。

近年来长期的修炼和工作都让段思纤有些遗忘儿时的记忆，她走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居然不自觉地颤抖，不知道是同为剑修而产生了共鸣还是对偶像产生的一丝敬畏。

在进了门以后只有如墨的黑暗回应自己。段思纤的破妄之眼依旧没有看到任何生命的存在，这片神域已经被完全剥夺了神力，如同一只幽灵一样安安静静地游荡在空间裂隙中，等着自己的末日来临。

当段思纤推开了下一扇门的时候，她看见了满地的盔甲，那些盔甲里面空空如也，地上也落满了各种武器，看来是战争遗留下来的尸骸。这些穿着盔甲冲锋陷阵的士兵里，说不定就有某些失败的小世界主角被逼着当炮灰。

这些盔甲和武器掉落的方向让段思纤判断出大概的攻击方位，她在一片黑暗中似乎看见了一个飘逸却不失凌厉的身影在群攻中不落下风，大剑尊的剑技本就无比强大，虽然没有被小说描写，但是能够被称为历史记载中的最强的剑尊就足以证明其分量。

然而大剑尊始终只是一个只会剑技的剑修，段思纤开始发现地上即将消失的脚印开始变得凌乱，而那里的盔甲也开始变得华丽起来，大概是遇到了更强的对手。

段思纤的脚步沿着大剑尊的脚印走，她感受到大剑尊遗留下来的一丝玄妙，每一步的走法都精准无误地避开了敌人的攻击，还给自己留下了反击的位置。段思纤拿出自己的心中剑，随着自己脚下的步子舞剑，只见那些盔甲开始动起来，握紧了已经断裂的剑攻向了段思纤。

“来得好！”段思纤早就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推演出大剑尊的剑招，她一剑横扫直接劈中了盔甲脖颈处的缝隙，直接精准地斩下头盔，那些盔甲开始复制他们生前的站位和进攻姿态去攻击段思纤。

段思纤自然不落下风，她虽然还没恢复过来发动大范围的连续多段空间斩击，但是万年的知识里也有应对群战的方式，她劈出一段凌厉的剑气分割战场，空间斩利落地斩杀被分割出来的小批敌人，并不断地拉开距离，积极走位观察自己有没有被逼到死角或是被包围，只要有任何迹象她就立刻出手撕开一个缺口让自己有路可退。

直到她终于来到了能够伤害到大剑尊的那具华丽盔甲的身边的时候，段思纤差点就被这个盔甲一根长矛命中，而段思纤闪身躲避的同时观察长矛的长度，判断好攻击距离和时机一个准备前冲的动作骗了对方，那个华丽盔甲以为段思纤要前冲直接预判出招戳向她的面门，段思纤以更快的速度后跳躲开攻击，剑变回了最长的冰枪形态，一下投掷到在盔甲的头盔处把他击退，阻止他的攻击。

段思纤没有停下进攻，她知道对方肯定会立刻进攻直接就把军旗收回换成只比自己身高矮一些的长刀挡住了踏步前刺攻击，而后长刀变成了更长的镰刀直接对准华丽盔甲的脖颈一勾，把空荡荡的头盔直接斩下来。

“大剑尊不会剑技以外的招数，长矛攻击范围比剑大，优势在对方手上，所以他被长矛逼退了。”段思纤看出大剑尊的脚步。她跟随着脚印来到了一个破败的房间里，看见这个落满灰尘的房间里居然还有一些比较完整的书籍，虽然不少已经看不清字迹，但是根据断断续续的语句以及段思纤从百兽战神那里了解到的真相，她还是大概能推测出那位大剑尊面临的情况。

大剑尊在飞升到神界以后，发现这个世界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美好。每个神明都有着自己的飞升过程，但是不知为何最近很多神明的经历都称不上有多坎坷，或者说他们飞升的过程顺遂得有些不可思议。

也许他们以前经历过很痛苦的事情，只是在那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很顺利，而他们也开始了各种内斗、比赛和秘境夺宝，所有人都在争着往上爬，往上爬的过程中也就渐渐地只能看见同等级的对手，再也不会回头看向那些弱者了。

在这种你争我抢、弱肉强食的环境中，他们不断地上演着打脸的剧情，那无与伦比的完美表演取悦着什么不可明说的存在，然后来到神界成为神明以后他们依旧想着继续变强，他们把其他的神明都当做对手，包括由大自然的伟力与人的恐惧组合形成的原初神族和从圣人变为神明的古老神族。

最后为了功德，大家开始无休止地斗争。

大剑尊因为只会剑技，对于那个挤满了各个世界的天之骄子的神界来说，大剑尊这种只会一招鲜吃遍天的配角连当个提鞋的小弟都不行，是整个神界的最底层。但是大剑尊的功德光辉浓郁，而且已经形成一片剑尊神域，让他可以安全地在这片神域中生活。

战争爆发以后他们这些并不全能的神就开始被疯狂针对，加上他身上的功德光辉很耀眼，不少从冷血残酷的暗黑系世界飞升的神开始疯狂攻击大剑尊。

“我不知道杀了多少个邪恶世界的恶人，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个邪恶世界的受害者。他们因为黑暗的世界选择浴血飞升。他们因为自己的冷血而受益，获得长生，那他们自然就不会放弃为自己带来好处的残忍。”

“他们的痛苦我也能够理解，但是我依旧希望他们不要执着于力量，不要抢夺别人的功德，因为我不希望庇佑人类的神明都是这样可怕的存在。”大剑尊在自己的遗书上写道，“也许，我的仁慈就是最大的缺点，我不应该在这样的神界待着，但是我从不后悔我曾经的选择。”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斩杀妖魔，庇佑苍生，无论多少次……无论多少次……”

到后面大剑尊已经写不下自己的遗言，他最后一笔已经被拖长，看来是最后一刻失去力气让笔从纸张滑落，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墨痕。

段思纤继续往深处走去，越到里面那种压抑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她一路上还斩了不少忽然动起来的盔甲，而这片神域中也有不少机关陷阱，她直接张开翅膀飞过各种各样的陷阱，在飞跃过一个大坑以后她终于来到了最里面的主殿，也是整个神域最高的建筑。

段思纤抬手放在沉重的木门上，用力推开的时候上面的飞灰纷纷落下，只见一片红色的寒霜遮挡了她的视线，她穿过了寒霜阻挡的门，看见了一大片空旷的室内，两边的立柱上面还残留着剑痕和血迹，只见最中央有一具尸体，那具尸体已经变成干尸，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明明已经死了他却奇迹般地站立在原地，而他的心口赫然插着一把锋利的宝剑。

段思纤忽然觉得自己心跳开始加快，那把剑身上有一个很明显的九落二字，这就意味着神剑九落就在这里，不知为何那些神明没有把九落拿走。

段思纤感受到一股浓郁的气息袭来，她大着胆子踏出一步，接着慢慢靠近那具干尸。

她感受到了九落剑在发出嗡鸣，当她伸出手去触碰的时候一道道狂暴的红色剑气开始席卷，直接攻击妄图碰触自己的段思纤。

段思纤立刻抬手防御，九落剑的剑气全部被她挡住。她感觉到自己被九落剑盯上了立刻后撤防御，九落剑从那个人的胸口处脱出，而后飞到了半空中盘旋，再次飞回了自己主人的手上。

“不速之客，这里不欢迎你。”那把剑居然开始发出可以沟通的精神力，看来是九落剑里残留的剑灵在说话，“我不允许你玷污我的主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