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宫，朱瞻基坐在床边沉思了许久，直到身旁的老太监出声，他才回过神。

“陛下，已经三更天，该去歇息了，请以龙体为重啊！”

朱瞻基心中莫名烦躁，他起身朝着尚书房走去，“朕睡不着，去批会折子！”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老太监叹息一声，他时刻跟在身侧，自然对皇帝的烦心事了解。

皇后娘娘的贤德在后宫里人尽皆知，皇帝无缘无故废后，这事做的不妥。

这些话老太监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他迈起步子，跟着皇帝走向尚书房。

坐在御台前，朱瞻基打开积压的奏折，看了一本又一本，都是随意翻翻，压根看不进去。

往日的一幕幕在心头浮现，胡善祥乖巧听话，对自己不错的，可我却…

“唉…”

朱瞻基无奈叹息，沉重的愧疚感压在心头，让他觉得难以喘息。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做出了令她伤心的选择。

感情的事就是如此奇特，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对彼此的待遇差别巨大。

胡善祥很好，反观孙若微心思深沉，为了当皇后费尽心思。

作为历史上开创仁宣之治的贤明皇帝，朱瞻基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呢。

两个女人都爱他，胡善祥性格更好，但他更喜欢孙若微。

这是个无解的命题，结果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即便孙若微再不好，可她讨皇帝喜欢，在这后宫中有人撑腰。

这不是胡善祥贤德，安分守己做皇后能比的。

在尚书房坐到天亮，一夜没合眼的朱瞻基狠下心，做出了决定。

“来人，去宣礼部尚书！”

自从辽世子婚事敲定后，进了诏狱的官员都被放了出来。

只有那个扬言要去辽王府行刺的崔飞，在牢狱中病死了。

当然，这是锦衣卫对外的说法，真相如何只有少数几人知晓。

……

天刚亮，礼部尚书还在熟睡中，便被吵醒。自从进了诏狱，他每夜都做噩梦，睡眠质量很差。好不容易睡着，宫里就来人传唤了。

“谁啊！”他没好气道。

“老爷，是宫里的内侍公公来了，说是陛下召见！”

“什么！”陈文急忙穿好衣服，他皱着眉头，今日没早朝啊！

难道又是因为辽世子的婚事。不应该啊，这是不都定下了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陈文朝着尚书房赶去。

“臣请陛下安！”

“朕安！”朱瞻基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随后道：“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件事需要你办。”

陈文疑惑，礼部只有册立，举报大典的职责，目前似乎没什么大事啊？

“臣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

朱瞻基犹豫片刻，最终开口道：“朕要废后！”

“嗯，废后？”陈文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察觉不对后，他瞪大眼睛惊呼出声，“刚刚陛下说要废后？！”

“怎么，不行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陈文心中翻江倒海，废后这可是天大的事。

皇后可是皇帝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放在普通百姓家，丈夫休妻，那都是件大事。要去告知父母，祭拜先祖的，更何况是大明皇帝。

而且据他所知，胡皇后没犯事，甚至连打侍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都没听说过，可见是个温婉懂事的女子。

无故废后，可是要被天下人，乃至后世人戳脊梁骨的。

说好听的是夫妻感情不和，难听的就是皇帝肆意妄为，绝情绝义。

“陛下，万万不可啊！大明立国至今，历代帝王，还没有废过皇后的。更何况您这还是无故废后啊！”

朱瞻基神色一冷，“你这是要抗旨吗？！”

“我…”陈飞语塞，他虽然是个喜欢攀附权贵的老油条，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有些底线的。

今日倘若他帮皇帝办了这事，只怕朝中再无人用正眼看他，都会瞧不起的。

“陛下，老臣我希望您再想想？”

朱瞻基陷入沉默，想着怀孕的孙若微，以及她在自己怀中哭哭啼啼的模样，语气决绝。

“不用想了，朕要废了当今皇后，改立孙贵妃！”

听到这话，陈文终于反应了过来，这是后宫在争宠。

他昨夜就听说了，孙妃怀了龙嗣，被皇帝加封为贵妃。

礼册还是他给办的。

当时陈文还在念叨，说皇帝对孙贵妃，宠爱有加，居然加封贵妃。

今日再来看，这岂止是宠爱有加，简直是宠上天了！

“怎么了陈卿，还不去办？”

看着皇帝逐渐冰冷的眼神，陈文欲言又止，最终把劝诫的话憋了回去，点了点头，“陛下，废后这等大事，需要拜祭先祖，通知百官，所有流程下来最少需要七日，礼部要时间准备。”

“那就抓紧时间办！”

“臣领旨！”陈文退出大殿，脸色变了又变，他低下头双眼无神的呢喃着，“这是要变天啊！”

走出皇宫，他坐在府内的官轿上，一旁的侍从询问，“老爷，咱们去哪，要回府补觉吗？”

“补觉？补个屁的觉！大明的天都要变了，老爷我还睡得着？”

“改路，去辽王府！”

如今大明若说还有人能规劝并制止皇帝的，也就只有辅政王朱高爔了。

辽王府内。

“王爷，门外礼部尚书陈大人求见！”

正在院中喝茶的朱高爔淡然一笑，他对这人印象深刻，毕竟反对儿子婚事的人中，他是态度最强硬的那一批。

“呵呵，这刚从诏狱放出来，莫不是来找本王兴师问罪了。”

朱高爔出声调侃，这人当然不敢问罪，他有些好奇到底为何会来他这里。

按理说自己派人抓了他们，应该会打死不进辽王府才对。

“请人进来吧！”

在王府侍从的带领下，陈文脚步急促来到了院子中。

隔着老远便看见朱高爔在惬意品茶。

“卑职拜见王爷！”

见他态度不错，朱高爔伸手笑道：“陈大人要来杯热茶吗？”

“哎呦，我的辅政王啊，您怎么还有闲心喝茶的？”

朱高爔被他这话说的一懵，“我怎么不能品茶，今日又无早朝。”

“陛下都要废皇后了，您还坐的住？”

朱高爔瞪大眼睛，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差点撒到身上，他大惊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