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跑的很快，却没有找到军医的身影。

平南王鹿渊进天宝河城池内与南越国六皇子季云承商谈两国之事，所行正，但有时候却不能缺了小人之心。

军医一共来了三位，跟着进城的就有两个。

可任凭小书将整个客栈都找了个遍，也没有看见一个人。

正当他焦急的不知所措，正要跑回去求平南王的命令，去城中寻找医师的时候，一转弯就撞上了万宝。

小书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那一刻见天旋地转，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依然是摔破了额头。

万宝嫌弃的看着他：“军医全都去城中药铺采购药材，暂时还没有回来，平南王叫咱家去城中找医师，你还不快滚回你主子身边伺候。”

楼上的鹿渊看着整个人侧躺着蜷缩起来，却还是忍不住颤抖的林白发呆。

他忘不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却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忘不了。

少年青涩的身体颤颤巍巍，厚重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却叫人更加直观的看见他是多么瘦弱。

林白的眼睛半合着，眼泪迷蒙着，却还是盯着桌子上的头骨看个不停。

鹿渊觉察到他的目光，脸色却沉了下来。

“你在看什么。”

林白陷入了自己的癔症中去，他很害怕鹿渊，恐惧着他接近自己。全身的筋脉像是被人打断后刚刚衔接好一样，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叫嚣着疼痛感。

更不用说那从胎里带出来的肺病，他感觉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鹿渊看着他那向来发白的嘴唇逐渐的变成了绀紫色，心里忽觉不妙，他把人半抱着拖了起来，却不知道这样突然变化的体位只会让林白更加难受。

他那瘦的可怜的手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服，甚至是胡乱的抓挠起自己的脖子。

鹿渊看的一阵心慌，只看见少年像是脱了水的鱼一样，徒劳的仰起脖子，却吸不进一口气一样。生理性的泪珠滑落，落到了鹿渊的衣服上，将那里的颜色染的更深。

小书这时候赶了过来，鹿渊近乎是暴躁的转头，再看见他身后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震怒道：“叫你去找医师，人呢！”

刚进门的小书一眼就看见了床上林白的现状，他没有去关正在发怒的鹿渊，转而扑向了窗户，将其一把推开。

冷风一下子吹了进来，连鹿渊的猝不及防。

做完了这事之后，小书又扑倒在林白的床榻上，完全大胆的从鹿渊手中抢过了林白，轻车熟路的给人催痰。

鹿渊看着他谈不上温柔的动作，正要一脚把人踹飞，缺见那本来喘不上气的人，终于吐出一口清亮的痰水来。

一直堵塞的呼吸一下子变得通畅，林白急促的呼吸着，伴随着迫切的咳喘声。

他没有力气睁开眼，却抓住了小书的手，一如往日，在北厉冰冷的宫殿里那样，要从自己最熟悉的人身上汲取温暖来。

这一举动引得鹿渊不满起来。

他都没用上力气，就把人圈在了自己的怀中。

小书跪趴在地上不敢起身。

鹿渊也不去管他，只是一心打量着怀里的人。

这样的的一番挣扎，林白原本稳妥的衣领散乱开来，鲜红色的血迹染上了衣物，却也染在他的皮肤上。

鹿渊吩咐道：“取热水来。”

小书连起身都不敢起身，就这么跪着退了出去，他一头的冷汗，到了外面站起来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双腿发软。

鹿渊看着林白脖颈上的星星点点，却没有了旖旎的心思。

他把人用被子包好，用自己的手帕给林白擦了下巴上的血。

少年微弱的呼吸声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断绝，鹿渊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有脚步声传来，三人左右。

鹿渊收回手，鬼使神差的把那张脏了的手帕收入怀中。

出去找医师的万宝带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一人留着雪白的山羊胡，年纪不小，另一个年纪轻，提着医箱，跟在老大夫的身后，俨然是一个药童。

鹿渊起身站到窗前，他看着外面的街道，心里却想着床上的人。

少年人的身后被垫着软枕，被褥盖在他的身上，却没见鼓起多少。

小药童看了一眼，就忙低下头来，规规矩矩的跟着老大夫的吩咐行事。

“这位小公子年纪尚小，是胎里带来的弱症，可是常常咳喘，只是这么多年都没有过大事，老夫见小公子这模样，想必是有人已经急救过了。

日后好好修养，药剂且待老夫来写。只是万宝河畔长年带风，此时又是冬日，寒风过境，小公子怕是禁受不住。”

这东西说出来鹿渊只是听听，这少年再有几日，就会与他分别。

再见之日，只能战火烧到中原大地的时候。

或者是，趁着这次的机会……

在身边养着，也不是不可以。

鹿渊修长的手指扣动窗户边的模板，规律且有节奏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

老大夫开好了药房，交于小药童。

却被万宝拦下。

“老先生把东西交于我们就好。”

老大夫鹤发童颜，和万宝说话的时候恭敬有余但不显卑微。

他说道：“这熬药也是一门学问，可否请问贵人，带了医家在身边否？”

出门才买的军医确实还没回来。

鹿渊说：“叫你到药童去吧。”

这才终于熬上了药。

端着热水的小书也回来了，却没有能够自己贴身照顾林白。

他和万宝一起被平南王吩咐出去。

屋子里，只有林白和平南王两人。

他解开了少年的衣衫，看着他素白的肤色上点点红梅，鹿渊闭了一下眼，平生头一次伺候起人来。

他给林白擦拭身体，目光看过他的身躯。

林白：“……”好一个畜牲，我都成了这个样子，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玉环冷哼一声表示，你既然这样做了自然就得先想到，他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那药童也拿着药过来。

鹿渊本来还想要尝试给林白喂药，可是少年咬着牙关偏偏不顺着他。

于是这活终究还是回到了药童的手上。

只看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壶，壶嘴尖长，是专门用来喂药的工具。

一碗药水喂了下去 ，林白在丹田识海里都觉得撑得慌。

“师傅吩咐，叫我在这守一会小公子，防止有不妥之处。”

鹿渊打量了他一下，见这人长相平平，并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转而离开了此处。

小书进来的时候，就见到林白的床榻边坐着一个收拾药箱的药童。

两人只是略略点头，并不说话。

小书去继续收拾之前弄乱的东西，没有看见，那药童看着林白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