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季云承指了指从林白胸口交领处露出来的一小角，“林霁不让你看，你就真的不看了嘛？”

林白傻愣愣的：“哥哥说了我就看。”

“可这是长公主给你的信。”

是时隔了整整十一年，终于拥有的，来自于母亲的话。

林白一点都不犹豫的摇头：“没关系。”

他已经等了十一年之久，不过是再等上几天而已，一点都没有关系。

季云承沉默了，他时常不懂得林白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也不知道，这世间怎么会有人长成这个样子。

林白似乎永远都是单纯的，他不会记念着自己曾经受到过的任何苦难，只会用自己最清纯的样子活在人世间。

季云承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鹿渊会一直给林白吃这样的药。

林白恍惚的身后，神智不清的时候，还有少年人，发育后却仍旧可怜瘦弱的身体。

和那群所谓的“文人雅士”喜欢的雏女支。

分明是一样的。

林白看着季云承不说话，问道：“殿下怎么了？”

这样的肮脏念头……

“没什么，晚上的时候，从车上下来走走吧，给你抓雪兔子。”

林白笑眯眯的。

他不排斥这东西。

***

但是季云承很快就发现自己到底是多么的愚蠢。

霍凡此人，做事最为雷厉风行。

不管是上阵打法，还是治军作风，都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可人的嘴巴是长在别人的嘴上，明面上不能说的话，我去背地里不就好了。

“早就说了，你看林二长得那个样子，六皇子都稀罕的不行，再看看林白，长得更带劲 。欸，知道烟花巷子最里头的醉花玄吗？我之前……嘿嘿，去了一次。

都是才十一二的，嫩的不行。”

有人反驳：“林白看着小，但到底是个男的，和小姑娘比起来要差得远。”

先前猥琐的声音一点都没有收敛，反倒是笑得更加猥琐起来。

“有人喜欢女的，就有人喜欢男的，再说了，那可是六皇子，宠幸那么一个两个，有什么不可以。硬邦邦的林二他都喜欢，这个怪的不行的林白……呵呵。”

那声音怪笑了一声，压得很低的说了一句：“还不知道六皇子天天是怎么稀罕他的呢。”

笑声不大，可季云承听的清清楚楚，他连反应过来去捂住林白耳朵的时候都是慢了许多。

“他们说的‘林二’是哥哥？”

林白听不懂，他清晰的世界里是没有情欲的。

“殿下很喜欢哥哥，为什么每次都要和我说哥哥坏话。”

季云承一下子就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林白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是也绝对没有到那种听不见的程度。在那两个人回头的时候，季云承却一把将林白拉到了自己身后挡起来。

他看着正在解手的两人连裤子都来不急穿好就慌张下跪的样子。

“去找霍凡。”

领罚。

***

季云承发现自己是越来越愚蠢了。

早就应该想到的，这样的事情对于这些疲惫与奔波的人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消遣，更何况。

他之前并不会去过问军中之人……的情感交流，致使这样的事情能够变成一种风潮。

季云承不由得开始反思起来，他这样的行为，和那些沉溺于温柔乡中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们把狎妓当成娱乐，而这里，将同性之间的交往也当成了娱乐消遣。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吼腔都被冻得生疼。

林白怯生生的站在他的身边，不言不语。

季云承说话的时候后，觉得自己干巴巴的。

“吓到你了？”

林白摇摇头，他说：“我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季云承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能感觉的到，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什么好的事情。殿下，他们在说什么？”

季云承崩溃极了，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

到底要怎么和一个不通人事的人说啊。

哪怕是一个字，季云承都觉得是脏了自己的嘴。

“就是、就是……”喉咙一阵阵的发紧，心脏的跳动声正在加剧，在这个呼气都是白雾的时候，季云承却热出了一脑门的汗。

“他们是说，男人的事儿……”

每一个字的声音都在减弱。

但凡是换了一个人过来，季云承都能大大方方的说。

可唯独是对着林白。

他说不出口。

从前将林霁奉为谪仙，而今却才真正的做到了“不敢高声语”。

林白学着季云承平常的样子。

豁然一笑。

月光，成了最好的见证。

季云承又知道，他之前说过的什么“弟弟”，成了彻底的狗屁话。

***

霍凡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实在是觉得好笑。

“搬弄是非，口口声声想要亵玩林家的二公子林霁。”他一边踱步，一边细细的陈列着这两人的过错，“议论皇子，同时也是你们的将军。”

“我分明传令，不许再说关于林家小公子的事情。”

霍凡深邃的五官在夜中更添一抹阴鸷。

“你们到底是在战场上立了功的，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大英雄，在战场上什么样子的场景没有见过，所以谁都能说，什么话都能说。”

霍凡叹了口气，居然还有了一种忧郁的气质。

“是真的不想活了。”

膝下的黄金顿时成了粪土，他们磕头磕得，仿佛要将着冰冻的泥土打穿。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我等就是随口一说，怎么、怎么有那个胆子去摆弄贵人们的是非啊。”

“是啊是啊，就是……都是我们听说来的东西，随口一言，这……”

“闭嘴！”

先开口的那个，是先前反驳“林白一个男子，不如女子来的好”的那位。

“小人就是在旁边撒尿，都是他说的。”他恨极了，也害怕极了。

他比旁边那个人参军早，知道霍凡手下的功夫，反手啪啪就是两个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将军恕罪，将军恕罪。”

另一个敢说的，现在也吓成了哑巴，紧跟着旁边人一起磕头，好像自己慢一步自己就要死了一样。

霍凡叹了一口气，说：“还没有明白吗？”

“那位，是他心尖上的人，你们这都敢说……不放过你们的人，是……”

点到为止。

霍凡命令他们下去领了五下军棍。

满意的看见了，他们两人眼中的不服。

“殿下还是要回京城才行。”

“心里没人，下手才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