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中来信，裴公子一早就回去了。”

林白躺在床上，根本就不打算起来。

只是“哦”了一声，便继续蜷缩起来。

孟九安跪在他的床边良久，而后膝行向前，一步一步的靠近林白。

“殿下……”他声音缱绻，蕴含了复杂的情绪。他喜欢林白这件事本身并不奇怪，更何况他也不是太监，不过是伪装而已。

这么多年陪伴在林白的身边，他早就觉得自己和林白两人才是世间最般配的存在。其余任何阻挡他们的人，都应该为了这段感情自愿让路。

哪怕是终结他们的生命，也不过是应当。

林白闭着眼，根本就不睁开。

他感受着孟九安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只是眼睛一闭上，梦中的幻境就在不断的重现。

分明是威武的神兽，却能够做出来那样扭捏搞笑的姿势，林白没忍住笑了出来。

孟九安骤然扑了过去。

“殿下。”他急切的拥抱林白，似乎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真心，“奴才对殿下的一片心意，殿下知道吗？”

梦中幻想被人戳破，林白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来自孟九安身上的熏香味。

“是吗？”

“是！”孟九安着急的不行，他松开手，就趴在林白的床边，“只要是殿下说的，我什么都愿意为殿下做。”

“包括背叛你的主子？”

“殿下。”

孟九安咬着唇，似乎是很为难。

“你不会背叛你的主子。”林白窝在被子里，“因为你也很期待我的死亡。”

孟九安没有说话，在林白没有睁开眼的时候，他是那样专注的看着林白，似乎是想要把人印在自己的心中。

“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期待我的死亡。”林白睁开眼，在柔软的床榻中和孟九安对视着，“你愿意告诉我吗？”

这一声询问，孟九安到底是笑了出来。

“殿下是在请求我吗？”

林白摇头。

“你期待我的死亡，那么我也只能反过来期待你的死亡。不说话，也不会影响到我什么。”

孟九安素来规矩的姿势终于变得懒散起来，他侧身坐着，双臂放在床上。

“殿下说的好凶啊。”

“我好害怕。”

林白面无表情，并没有被孟九安这种看不起的语调刺激到。

“你本来就应该对我感到畏惧。”

孟九安挑起林白的一缕头发，弯绕起来：“殿下，你知道裴公子为什么要出去吗？”

他话题转移的太快，林白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本来就没非要在这里伺候我的必要。”

“我还以为是殿下心疼他，所以去找了长公主呢，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孟九安距离林白很近，“殿下还没告诉奴才，您是怎么知道奴才和镇北王之间的关系的。”

幻境之中的深潭幻影还没有从脑中彻底消失，林白还有些憋闷。他终于坐起身来，看着孟九安道：“我不是说了？重生嘛……”

孟九安仰起头，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这要是被镇北王知道了……都不用等到您十八岁，赶在年后就会在祭祀上把殿下烧成一捧骨灰。”

“我不害怕啊。”林白眨着眼看着他笑，“但是我保证，到时候你一定是给我陪葬的那一个。”

孟九安托着下巴，已经彻底没有了身为奴才的姿态。

“哦？殿下这是从何说来。先不说早在高祖时期，大庆就已经废除了活人殉葬这一点、”

“那就死人殉葬吧。”林白打断他，“我一点都不挑。”

孟九安显然是被林白这样的强硬弄出了一头雾水。

“殿下到底是梦见了什么东西，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呢？”

林白叹了口气：“我不过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而已，你口口声声对我说忠心，可事实上，却还是这样瞒着我。你在母后和杨云嵩的身边也是这样吗？”

孟九安并不否认：“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是奴才的本分。”

“是吗。”林白作势要起身，孟九安也上前来一步一步的伺候他更衣，“真龙之血流落在外，多年之后被镇北王找到，却发现宫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太子，郁郁不得志，还被送进宫来，给我这个病歪歪的，一眼能看见人生尽头的人当内侍。”

“怎么称呼……堂兄啊应该是。”林白思索道：“真是苦了你啊。”

孟九安心里面已经是风起云涌，但在表面上却是不懂声色。

“殿下这些日子没有用皇上送来的清神香，果然就神智混沌起来。”

“我说错了?”林白笑着看他，看着孟九安去将那被杨云嵩叱令停下燃烧的香薰重新点燃。

“没有吧。”

“堂兄喜欢太子这个位置，也喜欢如今是太子的我。”林白很是苦恼的皱眉，“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情。堂兄怎么抢着去做啊，难道就是因为身后有着杨云嵩做后盾，所以一点都不害怕我会把这里的事情抖搂出去嘛？”

孟九安长身玉立，他刻意弯曲的腰背也直了起来。比起青松一样的裴竹仪和姜离，孟九安更像是在冬雪中绽放的红梅。

“再殿下身边这么多年，却不知掉殿下还有这样的本事。”孟九安沉默一下，反问道：“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些往事的？”

林白端起一边的清水漱口：“我想是傻子吗？”

孟九安垂手而立，哂笑了一声。

“我是傻子。”

“知道就好。”林白转身过来，上下打量着他的长相，“杨云嵩许久都不来了，你们两人之间闹掰了？”

孟九安不否认却也不承认。

“镇北王有自己的事情，与我何干。”

“没有关系还这样的帮着你，想来，堂兄上辈子有大造化啊。”

林白坏笑，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好了，你不想说我也不想和你说什么，我就这么一条命，你们什么时候想要拿走，我都可以，我不在意。”

林白挥袖离去，很是洒脱。

玉环在他的耳边狂叫：“你现在就这么坦白了？等下你直接死了的话，那不是什么都没有办成吗！”

林白嗤道：“要我早死的话早就死了，还能等到现在，看时候这点子上，他们恐怕比你还执着，再说了，你自己给我读的背景你自己都不记得了？”

“北方出现雪灾，一会儿就没有人来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