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春欲雨
作者:宿雨江南 | 分类:古言 | 字数:30.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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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前尘梦魇
夜游的灯车和乐舞怎么经过的,沈云湘完全没看不进去。
耳边传来沈云舒缠着她说话的声音,沈云湘只是不自然地回了一笑,全然没听进去。
她心里乱糟糟的,如同一团乱麻,怎么会遇见成王?
而且,想到成王方才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沈云湘不受控地打了个寒颤。
她以为她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可是,猝不及防再遇成王,她才知道,自己准备的远远不够。
身后传来一声询问,沈云湘回头去看。
陈文清望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冷吗?”
沈云湘摇摇头,“没事。”
陈文清递了杯茶水过来,“有些烫,慢点喝。”
沈云湘接过,也不喝,只捏在手上,感受茶杯的余热,思绪却依旧围着成王打转。
成王心思叵测,对她从来就没什么真情,对她,同养条狗没什么差别。
她一直不明白,成王为何要纳她入府?在世人眼中,她不过是个富贵家里养出来的绣花枕头。
财富吗?成王贵为皇子,又哪里会看得上沈家?
她的脸?沈云湘自嘲一笑,成王府上的妾室,哪个不是一等一的美人?
唯一的区别,无非是,她沈云湘是沈家娇养的嫡女罢了。
成王自己可能没注意,她却看得清楚,成王看她的眼神,同看英王的眼神如出一辙。
越贵妃宠冠六宫,英王在宫内横行无畏,盛气凌人。她是沈家嫡女,在沈府备受娇宠,仗势欺人,还真是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沈云湘嘲讽笑了一声,成王不能左右英王,却能操纵她的生死。看着她因他一句话,就从云端跌落,被碾如泥潭,在阴暗的沼泽腐烂,应该很解恨?
一旁的沈云舒扯了扯沈云湘的袖子,指着街上说道:“四姐姐,你看,那花轿上有位娘子。”
沈云湘瞥了眼,“这是烟雨楼的花魁。”
“什么是烟雨楼?”
沈云舒这话一出,身后的几人俱是面面相觑,神色尴尬。
“是男子寻欢...”
沈云湘话音未落,沈宏辉轻咳了一声,道,“五妹,你看,那是新来的戏班子。”
等沈云舒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后,沈宏辉尴尬地朝着沈云湘摇摇头。
“你呀,”陈文清无奈,“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沈云湘冷笑道:“表哥才回京,若是不知道烟雨楼的情况,云湘可以同表哥说道说道。”
陈文清一噎,最后笑道:“不劳表妹费心。”
沈云湘哼了声,不再多话,只看着花轿里盛装的花魁娘子,心下怅然,烟雨楼的花魁娘子,都可以选择恩客,她却不能。
没有人在乎她的想法,她被一顶软轿,送入了成王府。
在人前,成王表现的颇为宠爱她,放纵府上的人称她“王妃”,寻了什么好物件,眼巴巴望她院子里送,明翠同她说,王爷是真心待她,她都是笑着应下。
她不信,不过,她本来就奢求这个。
她只希望,能护着母亲同宏佑,哪怕仗着成王府的势。
可是,她也没想过,成王会如此不堪!
在某次夜里,成王满身酒气的回来,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
她从梦中惊醒,水碧同明月去拦,她仓促起身时,看见成王一脚踹在了水碧心口,而明月早已躺下了不见动静。
“贱人!”成王红着眼,一把揪着她的发,将她从床上拖起摔在地上。
她挣扎着推开,却激怒了成王。
成王双目赤红,抬手一掌甩在她的脸上,“你居然反抗我?”
她只觉耳里轰轰作响,嘴里一阵黏腻的血腥味翻涌,下一秒,又是一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娼妇!”成王嘴里骂着,反翦过她的手,她手腕折得生疼,只看见成王原本俊朗的五官在她眼前扭曲,放大...
到第二天醒来,水碧跪在床下哭得悲恸,她才知道,昨夜明月没了...
等到花车渐行渐远,沈宏辉朝几人示意,“回去吧。”
沈云舒“哦”了一声,兴致缺缺,还是跟着众人一起下了楼。
从酒楼出来,跟着最末的沈云湘蓦地身形一顿。
一旁跟着的水碧拎着兔儿灯,不解地问了声,“姑娘?”
沈云湘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忘了,给母亲买花灯了。”
“四姐姐,咱们回去的路上再给伯母挑一个最漂亮的。”沈云舒笑着过来牵着沈云湘的手,“走吧。”
沈云湘点点头,竭力忽视身后的视线。
回去的路上,沈云舒一路看看买买,收获颇丰,夏芜同梅雨俩人都拿不下,只得沈宏辉和陈文骏帮着拿着。
沈云溪也买了只嫦娥花灯,唯独沈云湘没什么兴致,最后还是沈云舒替她挑了只铃兰花灯。
“四姐姐,伯母肯定中意这只。”
沈云湘点点头,笑着接过,一并递给水碧拿着,心思却不在这里。
今日仓促之间,再见成王,沈云湘只觉像是又回到了前世的梦魇之中。
自知道成王真面目之后,她没有一日不恨,没有一日不想着杀了他。
而她也寻到了机会,成王那日又叫了她伺候,她觑着成王醉下的空挡,摸出了一直藏在袖口的匕首。
刀光泛着森冷的凉意,她握着匕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你想杀了我?”
床上的一直闭着眼的成王,兀地出声。
她手一抖,匕首差点滑落。
成王睁开眼,嘲讽地嗤笑了一声,“就凭你?”
像是笃定她不敢,成王翻身坐起,一把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拉开自个的领口,将锋利的匕首对着自个的脖子,兴奋地冲她低语,如同吐信的蛇,“来,朝这儿划一刀。”
匕首锋利的刀刃划破了成王的脖颈,殷红的血从伤口渗出,染在她的手上,她手一松,匕首落在地上,发出锵的一声巨响。
“废物。”成王失去了兴致,一把捏住她的手,随手扯下窗幔绑起她的手,又顺手打了她一巴掌,咒骂,“蝇蝻之人,不过也是个小妇养的...”
这骂的是她,又不是只骂她,除了骂她,还骂英王。
可是她又能如何?她不敢杀了他,她确实是个废物。
此后的日子,她便是一日日这么过的。
她恨成王,她要他死,哪怕要她的命做代价。可她做不到,母亲同宏佑还在沈家,她不能拖累他们。
成王从来就不是君子,他是禽兽,是一条不吐信子的毒蛇。
紧紧缠着她,直到她呼吸不过来才松开些,等她松了口气,那条毒蛇便又缠上来,一次比一次更收紧。
沈云湘只觉自己呼吸不过来,她想叫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人群沸腾中,有人握紧她的手,领着她避开人群,扶着她坐下。
沈云湘渐渐回神,抬眼去看,陈文清正俯身看她,眼底忧心忡忡。
“表哥,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