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骏新婚三日后，陈文清又带着何吉同小北一道去通州，只是这次去，还多了一人。

看着半倚着车柱，喝着绿豆熟水的陶缙，小北忍不住出声询问：“陶公子，您怎么不坐自个的马车？”

陶缙觑了眼小北，再看向一旁角落里披着的外衣陈文清，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家少爷吗？”

小北“呵呵”一笑，担心他们家少爷，就把位置空出来让少爷躺着啊。

何吉也不理会小北同陶缙的谈话，只倒了杯热水，递给陈文清，“少爷，还冷吗？”

陈文清接过水，摇了摇头。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陈文清，陶缙啧啧称奇，“啧，什么时候看过你家少爷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快，多看看，再过两天就看不到了。”

这话一出，陈文清冷冷的眼刀就落在了陶缙身上，可陶缙浑然不觉，哈哈一笑。

“这么热的天儿，就适合喝点冰的，可惜了有的人啊，居然受了风寒，”陶缙示意小北给他再续一杯豆蔻熟水，又冲着陈文清道：“你说，好端端地，你怎么能掉湖里呢？”

陈文清脸色变了变，到底没说话。

看着陈文清的神色，陶缙来了兴致，之前陈家大哥新婚，他瞧着陈文清都好好的，晚上没见陈文清一起来听墙角，他还让小北去找了，结果小北回来说是文清在同表小姐说话，他还想着去偷听，结果正好撞见陈文清回来时候一脚踩空掉进了池塘。

“我说，莫不是小表妹说了啥？”陶缙努了努嘴，“你受了很大打击，想不开了？”

陈文清实在忍不住，白了陶缙一眼。

“陶公子，您别说了，”小北赶紧拦住陶缙，怕自家少爷受不住这刺激，倒是又想起了什么，看向何吉说，“之前咱们回京的路上，是不是顺路带了个公子，他离开之前，是不是跟少爷说，要小心水厄之灾？”

何吉皱眉想了想，“好像是啊，我记得他好像说自己姓袁，说是闽州人。”

“呦，”这话听得陶缙来了兴致，“闽州来的，袁公子，说让你家少爷小心水厄，结果你家少爷就掉湖里了？”陶缙啧了一声，“感情这是遇到了神算子了？”

“少爷，那人是不是个半仙啊？”小北一听这话，立时就激动了，“何吉，咱们是遇到了半仙了！”

“也不是，也有可能就是单纯地是个乌鸦嘴。”看着小北惊喜的神色，陶缙别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或者是个苗疆蛊王，就是他让你家少爷掉湖里的。”

等陶缙后半句一出，小北凭空生出恶寒来，搓了搓自己胳膊上冒出的疙瘩，小北赶紧靠近了何吉，一双小眼畏缩地瞅着陶缙，“陶，陶公子，真的有蛊王吗？”

“当然有，不然那武威将军怎地还不回京，不就是因为苗疆圣女施蛊将他留在了黔州一带，只要武威将军离开黔州半步，就会蛊虫破体而出，武威将军立刻命丧当场。”

小北倒抽了一口凉气，“少，少爷，这，是真的吗？”

陈文清摇了摇头，看向一旁同何吉绘声绘色讲蛊虫破体如何吓人云云的陶缙，“别胡说了。”

小北听了这话，立刻明白过来，陶缙是吓唬他的，想通这点，小北默默从何吉身边挪开一步，求饶道：“陶公子莫要说笑了。”

陶缙挑眉，压低了声音，“你还别不信，我可是听我姑母的表兄的堂兄的内侄的外甥的表哥亲口说的，他可是武威将军麾下的副将，他就亲眼看见过，那圣女出现在战场上，身后跟了一群虫蛇鼠蚁，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小北心一跳，又朝着何吉身边挪，“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姑母的表兄的堂兄的内侄子的外甥从来不打诳语。”

看着旁边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何吉和小北，陈文清暗自摇头，没点破陶缙刚才那句“姑母的表兄的堂兄的内侄的外甥”比刚说的那句少了个“表哥”。

听着旁边几人关于“苗疆蛊虫究竟有多渗人”的讨论，陈文清脑海里想到的全是那晚，沈云湘问他的那句。

“表哥，等你考中了，你来沈府提亲好不好？”

好不好？

怎么不好？

他在幽州呆了多年，亲眼见过边境的苦寒，也亲眼看见祖母的身体在幽州每况愈下。

倘若他同父亲一样，做个武官，保不准不会同样要离开京城去戍边。可云湘向来喜欢热闹，又自幼在京城长大，同姑母感情甚笃，若是因为他，要云湘离开了熟悉的京城与姑母，他如何忍心？

所以他一开始就想好了，他要走同父亲不一样的路，他要留在京城。

眼下他进了榆桐书院，一切都朝着他预定好的方向前进，这些时日以来，他勤恳念书，为的就是今年秋闱上能拔得头筹，等来年春闱之后，他便能求祖母同父亲商量他与云湘的亲事。

只是，这事，为何会突然生出来意外来？

眼前又浮现出沈云湘那张哭红了的眼，陈文清皱了皱眉，云湘希望他去提亲是因为害怕入宫，不是因为想同他成亲。

她甚至还没同他成亲就想着同他和离？

想到这，陈文清露出一抹苦笑，云湘之前说，她不是更喜欢大哥，原来是说，喜欢他同喜欢大哥是一样的么？

看着因为他绘声绘色地描绘，那苗疆蛊王如何无孔不入，如何骇人听闻后，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何吉同小北，陶缙满意地点头，还没等他跟陈文清炫耀，转头就看见一的陈文清冷着脸，陶缙推了陈文清一把，“文清，想什么呢？”

“没事。”陈文清收敛了心神，闭了眼。

陶缙怂了怂肩，没事就怪了。那日他看着陈文清湿漉漉地从湖里爬起来，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院子把自己关在书房，连他这个知己好友都忽视了，这怎么可能没事。

只是这几日来，他三番两次探了文清的口风，可惜陈文清嘴紧，啧，陈文清的嘴比那河里的蚌还难严。

“我说，文清，你要是心里有事，你就跟哥哥说，哥哥都懂。”

何吉同小北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迅速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完了，陶公子又开始了。”

“少爷，小的觉得冷，小的出去和陈叔一起赶车了。”小北立刻开口，也不等陈文清回话，掀开马车帘，飞了出去。

被小北抢先了的何吉欲哭无泪，耳边已经想起陶缙的声音。

“话说当年，本公子还是个风度翩翩的小少爷，那年本公子也才十岁，祖母带我去了趟方侯家….”

何吉只觉得头大，这个版本的，他已经听了好几十遍了。

“那时候，本公子遇着了个小姑娘，那小姑娘虽说年岁不大，但是脾气不小，一见着本公子，居然颐指气使地让本公子替她找吃的…”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