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经年
作者:鹤华岁岁 | 分类:其他 | 字数:4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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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真正的你
穿过竹林,便来到一排精致的屋舍,屋舍被大片的白玉兰包围,清香袭来,芳菲不尽,易陪思指了指:“这一排房间,你选一个吧。”
柳言律问:“你住哪里?”
易陪思指了一间房:“这里。”
柳言律道:“我住你旁边那一间,有需要你叫我方便。”
易陪思翻了个白眼,道:“……随便你。”
回房沐浴过后,易陪思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外面柳言律敲门,问道:“洗好了?去用午膳吧。”
想着柳言律也见过他未束发的样子,易陪思也就不麻烦了,便披散着头发去了,推开门,碰巧柳言律抬起眼,四目相对,朝他一笑。
“阳光真好。”易陪思抬起头望了望。
午膳时,两人闲聊几句,易陪思问了问朝中近况,柳言律挑些能说的一一回答。
易陪思问:“你这次出来,荆南侯可知晓?”
柳言律道:“我走前留下一封书信,父亲会明白的。”
易陪思想了想,道:“荆南侯若是知道你是跟我走的,回去铁定要数落我一顿。”
柳言律道:“不会的,之前在朝中父亲多次待你不善,一部分是因为我的原因,另一部分是父亲希望你能做的更好,如今我早就跟他表明,他也不好说什么。”
易陪思微怔:“侯爷知道你心仪我这件事?”
“知道。”
“怪不得。”易陪思喃喃着。
柳言律问:“怪不得什么?”
易陪思道:“我能理解侯爷为什么生气,家族培养这么好一个接班人,却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肯定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扒了那个男人一层皮。”
柳言律莞尔道:“我就当你在夸我。”
半晌后,易陪思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略有复杂,碗里的饭也吃不下去了,他看向柳言律,欲言又止。
柳言律放下筷子,道:“你是想问,他怎么样了,对吗?”
易陪思先摇了头,犹豫一下,又点点头。
柳言律道:“他辞官了,已经不做丞相了。”
易陪思微怔:“为什么?”
柳言律如实道:“那日听说你毒发身亡,已经没有气息了,陛下要求景相交出你的遗体,景相不肯,与官兵大打出手,杀了不少人,后来没几天,他便辞官了。”
易陪思心有不好的预感,问:“那他现在……”
说到这里,柳言律眼眸微沉:“代圣前不久与旦恒开战,他现在是作为六伏的公仪澜,与勾鹤一起,扬言,血洗旦恒。”
易陪思脸上出现一刹那空白,他很久没说话。
忽然,易陪思面色不佳,身子恍惚一下,一手扶桌,一手扶头,气色很是不好,柳言律急忙凑近:“怎么了?”
易陪思扶着疼痛欲裂的额头,喘了好大一口气,抓着桌沿的指尖一点点发白:“看来血洗旦恒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想血洗旦恒没那么容易,我们不是吃素的,势必与他们斗到底。”
两日后,易陪思和柳言律跟着迟昀泽来到山庄后的山谷,山谷层林啄翠,满目即是雾气潇潇、烟波浩渺,那神圣的祁冰,就放在一处寒潭上。
迟昀泽停下脚步:“到了,就在这里。”
易陪思和柳言律闻声止步,寒潭清澈的像挖出来的水晶,冷莹莹一片,疏疏天光倾泻,勉强可以看清潭周围的景物。
向前走了几步,易陪思抬起头,望着冰中的自己。
原身冻在冰中,朦胧的看不太清,不过能看出来轮廓是一个眉目温好,鼻正唇薄的公子,因为常年在冰中见不到阳光,肤色白如新雪。
柳言律抬眸盯了良久,因为知道这是易陪思的原身,他看的极其用心,一遍遍用眼睛去描摹他的样子,不料对方忽然道:“很失望,对吧?”
柳言律不明所以:“嗯?”
易陪思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冰上,依旧望着冰中的自己,语气不温不凉:“我原本的容貌很平庸,学交替之后,我有私心,雕刻的每一具分身既和我自己相似,又比我自己的容貌好看了好几分,作为翼轸君,时常有人夸赞我才貌双绝,只有我自己知道,真正的我自己,没有你们口中那么好、那么完美,我实在是不好看。”
他眼中有说不出来的情绪,说到最后,连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柳言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早就察觉到今天易陪思很不对劲,来的路上就很是忧心,又有着隐隐的紧张,他还在想是为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放缓了语气道:“那又怎么样,皮囊而已,原本的你也很好看,真的。”
易陪思转过身看向他,眼底薄薄的暗淡慢慢浮出:“可这样的我,是个虚伪的人,就像个胆小鬼,只会把糟糕的自己藏起来。”
他一边说一边挣扎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像是支撑不住,缓缓蹲下:“……换回原身,除了知道这次失去性命就会迎来真的死亡,还有一点就是,我要用真正的自己面对你们,好看的面具戴久了……我,我好害怕你们会对真实的我失望,说我坏得很,是个虚假的人……”
第88章 真正的你
没等说完,柳言律便向前一步,把易陪思紧紧搂在了怀中。
柳言律安抚道:“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改头换面擅长易容之人多的是,我只常听闻世人夸他们技巧高深,谁会说他们虚伪?”
“还有我见到了你的原身,也没觉得失望,反而很是开心,因为我很荣幸,是第一个见到你分身人呢。”
迟昀泽在一旁不说话,笑眯眯点着头。
易陪思叹气道:“可是你根本就不懂我这个平凡人的心情,你长得太出挑,从来就没有这个烦恼吧。”
柳言律道:“确实是没有……”
说真的,这个时候被这么夸,柳言律也不是很开心。
迟昀泽有些困了,估摸一下时辰,道:“好了阿映,说够了我们就开始吧。”
解开封印,需要两位灵力高超的修士,这也是为什么易陪思叫来柳言律的原因。
迟昀泽道:“开始吧。”
一柱香后,阵法完成,祁冰通身发光,随后便破碎成满天冰晶。
冰中的原身失去禁锢,身子一晃,朝前倒了下来。
柳言律稳稳接住,刚接住那一刹那,他便被刺骨的寒凉冻的一颤,不过就算再寒也不可能松手的,他摇了摇怀中人,轻声唤道:“陪思?”
怀中人面色雪白,睫毛结了一层冰霜,易陪思缓缓睁开眼,还不适应这具身体,说几个字都费力:“我这是……换过来了?”
柳言律点头道:“嗯,换过来了。”
他低头久久看了易陪思脸庞一眼,眉眼周正,面容清新俊隽,好看到多看一眼便痴了神,柳言律笑道:“明明这么俊俏,你担心什么。”
易陪思感觉柳言律在骗他,不是很相信,忽然扑腾起来:“镜子,我要镜子。”
迟昀泽负手笑着,递了一面过去。
因为易陪思身体还活动不了,于是柳言律帮他举着镜子,怕他欣赏不到自己的脸,柳言律换了好几个角度举着,问道:“看清了吗?”
易陪思抬眼看去,瞳孔急剧收缩,他的容貌,怎么会和之前的翼轸君的那副如此相似?!
他都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七岁时他的原身便被封在了这祁冰里,那时候的他,可是小鼻子小眼睛,还胖乎乎的,妥妥的土豆长相,虽然在祁冰身体会随着时日逐渐增长,但他在云归门的时候也仔细观察过,每次观察完都是一脸嫌弃,这……这怎么会是他的脸呢?!
易陪思急忙看向迟昀泽,想得到一个解释:“师尊,这……”
迟昀泽莞尔道:“你那时候小,没长开。”
“很多男孩子都是小时候不好看,长大了自然就帅了的。”
易陪思还是疑惑:“可是冰中的原身我也观察过……不长这样的……”
迟昀泽仍旧微笑道:“那是你的刻板印象,我看着倒觉得很好看呢。”
易陪思呆了呆,花了些功夫接受这个事实。
回过神来,他脸突然泛红,那方才他在殚精竭虑、愁眉不展什么?
又在山上待了几天,易陪思恢复功力、适应原身过后,他们便与迟昀泽告别,离开茯苓山庄。
这一路上,易陪思意识到了这场战争的严重性,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和平常与周边小国作战不同,代圣国说的血洗代圣,不是玩玩。
前线军营,众人在主营议事,易陪思跟在柳言律身后,很容易地混了进来。
一进来,便看见程辈将军蹙着眉心,急的到处乱转:“不行,根本打不过,这勾鹤强的离谱,本来有个景相可以与之抗衡,现在倒好,景相就是公仪澜,两个人都杀疯了,这下怎么打?”
小辈们接连叹气,易陪思跟不上这个信息的变化,他混在人群中,弱弱问了一句:“勾鹤不是之前帮过旦恒吗,怎么如今不帮了?”
一位小将拳头忽然捶在桌上,给旁边的宋昶吓了一跳:“这个说来话长,是公主殿下足智多谋留住的勾鹤,用的法子也稀奇,假孕,假孕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刚开始打仗的时候,勾鹤还是帮着我们的,后来知道自己被骗之后,彻底火了,怒了,杀起人来都不眨眼睛的。”
另一个小将问:“所以公主和勾鹤是……那种关系?真是意想不到啊。唉,要是还能把勾鹤拉拢过来就好了。”
“那估计是难喽,你有所不知,情伤最要命啊,这勾鹤根本不能接受自己被骗,那天晚上差点血洗壅都。”
“嘘——皇家之事,我们别议论了,小心要命!”
“那翼轸君和景相……呸,公仪澜怎么回事?”
听到自己名字,易陪思不由自主地提起耳朵倾听。
“这个嘛,我略有耳闻,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据说啊,公仪澜对翼轸君是那个心思。”
“什么?哪个?”
“还能什么,龙阳之好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公仪澜情根深种,把翼轸君捆在自己身边,不愿翼轸君与旦恒官员走动,但翼轸君洁身自好,高洁傲岸,人家不从啊。”
“我的天!”
“况且翼轸君也有喜欢的人。”
这……易陪思总觉得下一句话会非常离谱。
有人问:“是谁是谁?”
一位壮士响亮地回答:“还有谁,承泽王呗,这么多年都是这么传的。”
“两个人互为知己,琴瑟和鸣,相知相爱,这景潇冶凭空来这么一下,承泽王明显不乐意了,你们没看朝廷上他俩从来不对付吗?”
易陪思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那人一副懂了的样子,频频点头:“这样,原来一切都早有迹可循。”
“所以那天晚上公仪澜逼着翼轸君乖乖从他,翼轸君宁死不被受辱,以自尽表达自己对承泽王的真心。”
一个将军捶了捶胸腔:“翼轸君,够刚烈。”
易陪思听完了一段东扯西扯的传闻,眉毛越皱越深,他们两个的事为什么会传成这样?
怎么还会扯上颀玉啊!!
而且这不是前线军营吗?不应该商议的是如何行军打仗吗?怎么全在这里谈论这些花边传言?
易陪思捂住头,柳言律也跟着蹙了蹙眉,温声道:“你别听这些。”
程辈听不下去了,喝道:“住口,别说这些了,我们是来这里打仗的。”
那些小将立刻住口了。
易陪思欣喜,程辈将军威武!
席成桦道:“我们眼前之急,是把小程将军救出来,在代圣军营,不知道那帮狡诈之人会怎么给他酷刑。”
“嗯,说的没错,问题是谁去?”
话音一落,都变成哑巴了。
席成桦目光紧了紧,起身:“我去。”
程辈立刻否决了:“不行,你今天对抗丁野况和齐溯已经受了伤,不能再让你去了。”
席成桦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落寞:“……那还有谁呢?”
一道声音传来:“我去。”
众人纷纷回过头,易陪思在多道目光中摘下斗笠,抬眼道:“前线军营不是闲谈之地,有些传言是无稽之谈,比如说,我根本就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