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比姆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咪丽只觉得眼前的堕天如同被闯入领地的野兽，只要她稍有不慎，就会被咬断喉咙，剥皮抽筋。

她知道，作为自神圣时代存活至今的堕天使，作为天使一族有史以来最有魔法天赋的天使，作为在魔帝泽菲尔西斯的弟子，作为在祂眼下长大的孩子，他捏死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但是，为了完成城主大人的命令，也为了整个混沌之城的未来，她只能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继续道：“牙在半个月前就没有来酒馆上过班，起初，我以为他出城找您，或是来了兴致，接了赏金猎人的任务，也没有在意，是我的疏忽。”

说到这里，她大着胆子抬眼看了一下比姆的反应，却被突然增强的威压吓得不敢再动。

“继续。”

听到比姆的话，知道他这是暂且不追究，咪丽的心也稍稍安定了，继续道：“城主大人事务繁忙，却还要为这件事情忧心，我便自作主张找了一个口碑较好的赏金猎人来寻一寻牙，谁知道，那个赏金猎人包藏祸心！不仅对委托不上心，还不知为何，潜入城主住的黑百合庄园杀死了凯！”

这一嗓子简直将悲愤演绎地淋漓尽致，躲在屋子里偷听的钱阿成简直啧啧称奇，演技真好，感情真充沛，他自愧不如。

“你也知晓，我与老钱是旧识，当年他不知从何捡来两只小狼崽子，我虽然觉得养孩子费时费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当年还在满大陆到处跑，腾不出手照看孩子，还是我将他们接到家中，时间长了，难免有了感情。虽说凯不知怎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我好歹也是从小看到大的，我这心里头不好受啊！”

说着说着，咪丽竟然还真挤出几滴眼泪。

这是又打起感情牌了？钱阿成气得牙痒痒，要不是知道现在他还死着，不方便露面，他早就冲出去给咪丽一拳了。

其实，咪丽说的话漏洞很多，但是对于一个远离城市，不清楚局势，还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头脑的“老人家”来说，确实是足够了。

“你说的那个赏金猎人，长什么样子？”

比姆不耐烦和她闲聊，尤其是在他清楚地知道发生过什么情况下，他更没有心情听她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咪丽演得正投入，听到这话骤然懵了一瞬，但她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那是个人类，皮肤不算白也不算黑，长得很凶，个头，比我稍微高一点。”

比姆想了想成防的特征，咪丽说得还真没错，其实，只要有是人类这一特征就基本可以确定是谁了，毕竟，混沌之城里，能在外面跑的人类也只有这么一个了。

“哦？是吗？”

比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勾唇一笑，“听你这么说，不久前，我确实发现有一个人类跑进了言多森林，还不小心惊扰了我家这些小宠物。”

一口獠牙的红色大花温顺地用叶子蹭了蹭比姆的手指，很小心地没有伤到他分毫。

咪丽看着这“狗仗人势”的鬼东西，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你刚才可不是这样对我的！

“所以，那个人类呢？”

咪丽试探地问道。

“被我的小宠物吃掉了呀～”

比姆见咪丽脸色不太好看，不由得炫耀道：“你说，这算不算是给凯报了仇？”

咪丽想起恩红对于成防的垂涎，要是知道此等美食被一棵不知道哪里来的烂藤枯草抢了先，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比姆欣赏够了她自认为毫无破绽，实则一直在变来变去的表情，终于大发慈悲道：“骗你的，那个人类不知道从哪里沾染到了非常浓郁的水元素，整个人陷入了幻境，被我扔到我的实验室里面了。”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敏感的词汇，咪丽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比姆没有在意，他继续道：“怎么？要将他一并带过去吗？”

“那是自然，城主大人自然会秉公处理的。”

咪丽大义凛然道。

比姆不置可否，他挥了挥手，一直匍匐在他脚边的藤蔓便自觉动了起来，它们伸展着自己的枝干，灵巧地避开所有的家具，将看热闹的成防卷了过来。

成防自觉闭上眼睛，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藤蔓的动作看似粗暴，其实很温柔，至少成防没觉得它们缠得有多紧，大概是得了比姆的命令，并未动真格，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比姆抓住成防的头发，让他的脸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

咪丽的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很快又压了回去，她正色道：“正是，城主大人一定会很喜欢这个礼物的。”

比姆嗤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就他，也配接我的礼物？”

他这话说得并不客气，咪丽心下的疑惑却少了不少。

虽说成防无路可去正好撞上比姆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但是，几率实在是太小了，这里面处处都是疑点。

第一个问题就是，成防是怎么从那条地道里逃出来的，那条地道是恩红特意留下来的，是一条死路，为的就是欣赏那些自以为是的“食物”陷入彻底绝望的表情。

第二个问题，成防是如何在不惊动混沌之城的居民、城门的守卫的前提下，离开混沌之城的，作为一个“外来者”，即便是她亲自引进来的，那也是非常扎眼的存在。

第三个问题，比姆养的那些“小宠物”可是非常凶残的，她自己也不敢贸然对上，成防是怎么在招惹过它们之后，还能如此完好无损的呢？比姆可不是什么好心肠的，他可不会在意一个人类的死活。

不过，这些和咪丽都没有关系，她只是一把刀，刀是不需要感情与思考的，她只要做好城主想要她做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算了，带路吧，我倒要看看布雷德那个笑面虎找我是为了什么，希望不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姆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传话的咪丽，他知道，自己的种种行为非常不对劲，但是，没有关系，毕竟，布雷德对于他的评价可是不谙世事的、愚蠢又好骗的纨绔子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