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转瞬即逝。

陆沉的身体毫无意外的被打飞出去，金丹境修士的力量如同海浪汹涌而来。

地面之上一道深深鸿沟出现，陆沉的身体撞烂了宫墙，撞烂了沿途的一切楼宇。

剑气依旧未曾消散，死死的贴在陆沉胸前。

后者没有任何恐惧，坦然的面对这璀璨一剑。

到最后，陆沉的法力终于耗尽，那道剑气也轻轻渗入他的体内。

“不要！”

远处裴灵看着这一幕，心中宛如掉落深渊。

一旁的裴梅呆立，眼神中满是不解。

六年前，她在问剑宗见过这个男子，孤傲，清冷，那抹不带丝毫情感的目光一直都留在裴梅心海中。

那时的裴梅，还在暗子庆幸，没有与这个人走在一起，成为那座上清峰的弟子。

尽管林立对此颇有微词，甚至还打过自己一个耳光。

裴梅从未认为这个人有多么的厉害，比起顾衍来，又或者比起她见过的许多年轻一辈，都显得那么的黯淡无光。

“他死了。”裴梅叹了一声。

裴灵猛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不会！陆沉是剑仙，怎么可能会死。”

小姑娘满脸坚定，粉嫩的右拳死死握紧，仿佛只要裴梅再说出半点难听的话语，就会毫不犹豫出拳。

裴梅苦笑一声，伸手打出一道灵力，后者随机缓缓倒地。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有些人注定只是地上尘埃。”

…

漫天星辰变得暗淡。

一夜过去。

离阳城的百姓走出家门后，却发现整座城宛如一座血城。

在城西的校场，数万具已经死去一夜的士卒横七速八的躺在地面，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靠近皇宫的百姓，则发现往日里进出太监宫女的宫门，今日没办半分动静。

厚厚的雪层上，还有殷红鲜血渗出。

有人透过门缝，被眼前惨烈的一幕吓坏，下意识的往家中逃走。

陈国皇宫，一夜之间，无论是宫女，太监，还是皇族，都悄无声息的死去。

只留下无数断臂残骸，以及洒满鲜血的宫门。

十万士卒，也化为了冤魂。

冲天的怨气直刺云霄，使得整座天空陷入了阴沉黑暗。

于是，大人们紧紧抱着小孩，躲在屋中，不住的跪拜神灵，希望不要降下天罚。

皇宫的门前。

几个年幼的乞丐纷纷聚在一起，看着原本栖身的地方。

就在昨夜，这座破烂的屋舍被突如其来的东西砸烂，使得他们只能呆在屋外，冻了一夜风雪。

有胆子大的要走上前去查看，究竟是人还是鬼。

还有几个小一些的，则扯着他们的衣角，口中不住说着一些‘鬼，妖怪’之类的话语。

“昨天夜里，皇宫内跟白天一样，还有几声嘶吼，说不好是哪里来的妖物出现，正在吃人呢。”

“扯犊子，哪里来的妖物，这里是陈国离阳城，前阵子还有十万兵马入城，哪里有不开眼的怪物赶闯入皇宫。”

“那昨天那道冲天的光柱是什么，不会是夜明珠吧。”

“还有，砸烂我们家的怪物，浑身血淋淋的，我看就像刚刚吃了人的妖物。”

“放屁，老子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几个乞丐争论不休，到最后，一个小男孩甩开众人的拉扯，一步冲进了屋内。

众人来不及阻拦，只能目送着他进去。

片刻后，小男孩弯着腰，从残缺的墙壁处钻出，大声说道：“是人，一个像读书人的年轻人，我探了下他的气息，还活着呢。”

话语落下，众多乞丐一拥而上，试图看看那个年轻人。

“快！把他拉出来。”小男孩瞪着眼睛，指挥起其他人。

…

一阵杂乱后。

小男孩终于看清了那个气息虚弱的男子，眼神中有许多不解。

比如这个人的衣衫上虽然沾染了血迹，但却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即使是在断壁残垣中，也没有染上半分的尘埃，还有他的脸色，很白，就像温润的白玉一样。

“你是仙人？”

小男孩小声问道。

这些天，他们见到过许多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人，大人们总是说那就是在山中修炼的仙人。

于是，小男孩才会这样问。

陆沉斜靠在墙头，笑道：“应该算是，不过我是一个低阶仙人。”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语气很是虚弱。

小男孩伸手拦住其余乞丐，不让他们去偷偷的摸走男子身上的几枚玉佩。

况且眼前的可是仙人，谁知道会不会杀人。

“你受伤了。”

陆沉微微点头，很认真说道：“快要死了的伤。”

小男孩咬着嘴唇，突然问道：“我能救你吗？”

陆沉摸了摸他的脑袋，摇头说道：“现在不能，不过以后或许可以。”

话语落下，他的双眸便缓缓闭上。

小男孩大惊失色。

…

几日后。

城外破庙中。

整座天空依旧阴沉，即使是白天，也是一片灰蒙蒙，让人很是压抑。

四处漏风的庙内，陆沉盘膝坐在一堆枯草之上，闭上眼，手指掐决，试图运转体内的法力。

片刻后，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随手抹去，然后打量起周围。

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眸出现在他的面前。

“仙人，你醒了啊，我就说你不会死。”清脆而纯净的嗓音响起。

陆沉看了一眼对方，想起了这个小男孩。

原来是他救了自己，顾衍从数十里出的那两剑，将他心脉几乎打断，整个人也被砸出了皇宫。

好在体内无名空间护住了陆沉，才使得他没有死，只是那道混乱剑气，一直在他的体内疯狂涌动。

金丹境修士的剑意，若是常人早已经身死道消，而陆沉这些年刻意在祖峰修炼，方才能够勉强挡住这道霸道剑意，只是一日不出，他这一生都将生活在痛苦中。

“仙人！你的伤好了吗？”

小男孩再次关切问道，同时递过来一只破碗，里面装着清水。

陆沉伸手接过，认真说道：“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不过他们都叫我铜钱。”

“铜钱？”

“别人都说我的眼睛很大，瞪起来像铜钱，所以就这样喊我。”

“铜钱，你的眼睛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