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还未挨上君念瑶到裙边，就被青梧一脚踢开。

“这是怎么回事？”君念瑶问道。

“哎呀，牛二啊，你说你，没看到我在招呼贵客吗，你们环采阁抓人，莫要打扰我们店的生意，赶紧走。”掌柜有些恼怒。

掌柜的赶紧给君念瑶赔不是，并答应她会优先给她炒茶。

“你嚷嚷什么，我们阁可没少花钱买你们茶。”牛二骂骂咧咧的，向前拿人。

君念瑶示意石樾拦住牛二，她蹲下身，拍拍地上躺着人：“你还好吗。”

对方强撑着身体，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身，君念瑶看清他的相貌，竟然真是个孩子，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虽然很是狼狈，但是面上还算白净，样貌清秀，男孩骨架很细，如果不是看脸，君念瑶都以为他是个姑娘。

环采阁！那不就是......

男孩佝偻着腰，试图站直，试了几次都没成功，看来伤的不轻。

牛二见有人拦他，刚要动手，却被掌柜的制止，示意他看石樾腰牌。

“原来是君相府的人，失敬。”牛二抱歉：“这是我们环采阁逃出来的小厮，我们现在要带他回去，还请这位大小姐行个方便。”

男孩一听牛二要带他走，他浑身一颤，情绪很是激动，见到君念瑶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跪在地上不住的给君念瑶磕头：“姐姐救我，姐姐救我，我不想和他们走，我不要去那种地方，我不要做那些恶心的事。”

君念瑶赶紧拦下他：“到底怎么回事。”

“哼，您别听他胡言乱语，他家欠了不少债，没钱还债，他父亲便将他抵押给了债主，债主又将他卖给我们环采阁，钱到手了，他却想跑，大小姐，这世间没这个理吧。”牛二气哼哼道。

“不是，不是，欠钱的又不是我，我不要跟你们走，大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求求您了，不要再逼我了。”男孩明显被逼的走投无路，说话也语无伦次，额头磕的血肉模糊。

环采阁，她听薛百蓉故事的时候，了解过一些。

妓院，一家档次更高的妓院，无非就是接待的客人更有钱身份更尊贵一些，可还是妓院。反而因为价格昂贵，所以接待的客人往往特殊，这些人里面，更易出畜牲禽兽，里面除了女娘还有不少样貌清秀未长开的娈童。

今日这一幕，与她当年何其相似。

君念瑶将他扶到一旁，对牛二道：“你们买他花了多少钱。”

“君大小姐您这是......”俏如意的掌柜在一旁提醒道：“环采阁可是京中远近闻名的妓院，您买他家的人，这传出去怕是有损大小姐名声。”

“我今日见死不救才愧对我的身份”她转头对牛二道：“说吧，多少钱，我买下他了。”

牛二见君念瑶铁了心多管闲事，只好道：“这我可做不了主，得找我们老板娘。”

“好，带我见见你们老板娘。”

“谢谢，谢谢姐姐救命之恩。”那孩子再次跪到地上，以头抢地。

君念瑶再次拦住他：“你不要再磕了，再磕头真的要烂了，你叫什么名字。”

“柴小秋。”

要救柴小秋并不难，给够银子就成。环采阁老板娘接过银票，眉开眼笑，转手便把柴小秋的卖身契给了她。

君念瑶将卖身契还给柴小秋：“喏，你自由了。”

柴小秋额头上缠着药布，见到君念瑶就这样将他梦寐以求的卖身契递给他，大概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愣在当场，却不敢伸手去接。

君念瑶将卖身契塞到他手里：“好了，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哪知柴小秋却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要。

君念瑶问他：“你不想回家吗？”

柴小秋苦笑：“回去，再被他卖一次吗，我现在已无家可归。”

君念瑶叹了口气，同样是孩子，有些父母将他们视作心头肉，而有些父母将他们看做累赘亦或是可以换钱的货物。

“你想跟着我？”君念瑶道。

“是，我想报答大小姐的救命之恩，为大小姐当牛做马......”

“好了，当牛做马轮不上你，你这点身板也就做些杂役，如果你一定要跟着我的话，我会付你工期，等你攒够了钱，想离去，随时可以走。”说完君念瑶当着他的面，将卖身契给烧了。

“哎呦，这位大小姐真是菩萨心肠，这小子能遇上姑娘您，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柳老板言语中颇为奉承，可惜眉宇间的嘲讽却没有掩藏好。

君念瑶不想与她呈口舌，正要走，一个丫鬟走进来对柳老板道：“妈妈，姑娘想与这位君大小姐会一面。”

柳老板一听，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同样，而是直接扭着肥硕丰满的屁股走了。

见柳老板走了，丫鬟道：“君大小姐，我们姑娘想同您说会儿话，大小姐可否赏个脸随奴婢去院里。”

青梧问道：“你们姑娘是？”

丫鬟回答：“薛百蓉，薛姑娘。”

竟然是薛百蓉。

“这种青楼窑馆儿，大小姐还是莫要久留。”青梧待要替君念瑶婉拒。

君念瑶却直接应承下来：“带我去见吧。”

青梧想劝她：“大小姐！”

君念瑶并不在意：“大白天的怕什么。”

薛百蓉的父亲曾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十年前以谋逆之罪被处死，前段时间被砍头的吴德胜，便是当年从他手里接过这个位置的。

当时已在京中素有才女之名的薛百蓉，自此流落青楼。

也因着薛百蓉，环采阁才能在这烟花之地站位脚跟，柳老板对她应该很是客气，单独给她修了一座院子。

再见到薛百蓉，君念瑶依旧替她惋惜，满腹才学，德爱礼智，这些曾经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最终却成了揽客的手段。

从天下名人榜上的诗人榜到名妓榜，实在残忍。

当时若有一人愿意出手相救，无论如何总该好过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