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修允心中明白，神族后裔大多居住在极北之地的桃溪涧。

除却桃溪涧之外，周边地域四季落雪。

如果要说谁对于雪山有见解的话，应纵雪他们这些隐世神族最有发言权。

这样想着，他与席玉连忙返回芥子空间中。

进去后就看到了正忙前忙后的秋水。

秋水与主人心念相连，知道方修允要找应纵雪，于是将其一路引至静室。

静室里坐着几位神族后裔的弟子们，他们已经处理好了伤口，此时都在打坐修炼。

注意到有人进来，应纵雪从打坐中醒来，行过一礼之后疑惑地看向来人。

方修允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道友可知这处雪山之中有何怪异之处？”

他向应纵雪简单地解释了一直下不了山的事。

越听下去，应纵雪的面色就越是凝重。

旁边稍微年长一些的神族弟子想到什么，立即道：“我明白了！”

此话一出，瞬间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那名弟子不敢耽误，忙接着道：“在我们族里的传说中，雪山上的某些灵物是不能随便招惹的。”

“因为那些灵兽可能是雪山的守护神，若是冲撞了他们就会遭到报复。”

说着，那位弟子神色慌张：“可是这些都是传说，平日里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有谁遭到了守护神的报复。”

虽然现在的应纵雪年纪还很小，但她还是最先冷静下来，并且示意自己的同族莫要慌张。

她冷静道：“恩公可曾在雪山上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是遇见古怪阵法？”

方修允摇头：“并无阵法波动，也无古怪声响，除了风声以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席玉也附和道：“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但就是下不了山。”

应纵雪秀眉蹙起：“难道传说是真的？我们只和雪狼群交过手，它们会不会就是这座雪山的守护神？”

听闻此言，方修允不敢大意。

太一宗和神族后裔的小弟子们加在一起都有二十多号人，更何况还都负了伤，他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

去寻找狼群之前，他询问道：“不知道友为何与狼群起了冲突？”

席玉摇头：“我们也很纳闷，当时大家只是想找一处地方歇脚，半路遇到了那群雪狼，我们什么也没干，狼群突然就攻了过来。”

方修允眉头紧皱：“你们中可曾有谁说过对神灵的不敬之语？”

似乎是想到什么，应纵雪面色难看：“并不是我们说的，而是路上遇到的霸天门弟子，是他们辱骂的神灵，而且霸天门的人也想争夺生在这座雪山之顶的金顶雪莲。”

“我们是在一个时辰前碰到的他们，期间还起了些冲突，他们的弟子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脏话。”

席玉也回想到了当时的场景，脸色铁青：“那群乌合之众被我修理了一顿，灰溜溜地跑了，临走前他们好像还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我们准备撤离的时候也有师弟踩到什么东西，但大家都没注意。”

方修允随口道：“雪地那么厚，下面都是被埋起来的石头。”

他上山的时候就被几个怪石绊了几下，差点磕破相。

方修允托着下巴兀自思索。

现在破局的关键只有两个，一个是莫名发动攻击雪狼群，另一个则是霸天门弟子。

后者的“大名”方修允还算领教过。

霸天门门下弟子作风不正，掌门聚众淫乱，甚至还不知死活地碍到了长生殿的眼，谢卿年一声令下便将其除去了。

而且霸天门弟子大多都是些丹药堆起来的酒囊饭袋，并没有多少实战能力。

那么问题就出现在雪狼身上了。

或许真如传说中所言，它们是雪山的守护神。

考虑好后方修允交代席玉留在这里养伤，他自己则是拎着小破剑出去了。

出了芥子空间后，他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朝山上走去。

方修允决定先回到众人和雪狼群对上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有关于雪狼群的线索。

回头的路要比先前下山的时候好走很多，他再也没有遇到鬼打墙和在原地转圈圈的情况。

只是先前他们和雪狼群作战的痕迹都被大雪掩埋，就连狼群撤离的脚印也被大雪覆盖，完全看不出它们的去向。

方修允颇为艰难地用神识搜寻着雪狼群留下的痕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

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模糊的方向。

他顺着痕迹一路找去。

暴风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即便方修允灵力充沛，身上套着御寒的法衣，外面还有保暖结界，但他的体力毕竟是有限的。

更别说脚下的积雪有他小腿那么高，走起路来可谓是异常艰难。

也不知道他在暴雪里走了多久，在他累的满头大汗之际，视线里终于有了几分不寻常的景色。

在他身前大约五十丈左右的地方有着一个淡蓝色的巨大屏障。

狼群撤离的痕迹便是在屏障周围消失的。

第105章 不过苟活而已

他顿时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方修允隐了气息，提着小破剑缓缓向屏障逼近。

还不待他完全走近，积雪里的某样东西绊了他一下。

方修允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他慌忙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声，俯在雪地里看向屏障中的景象。

淡蓝色的屏障之下是一口巨大的温泉，温泉边的山壁上被凿出了许多山洞。

方修允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些雪狼正舒舒服服地趴在洞口假寐。

好消息是狂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太过刺耳，因此他闹出来的动静并没有吸引到狼群的注意。

方修允不由得松了口气。

直起身后才发现绊倒自己的是一座雪狼石雕，其上还有祥云纹路，看起来倒是颇为圣洁。

而且石像的制式像是供奉在寺庙里的灵物神像。

再联想到应纵雪他们说的话，方修允心神一凛，在脑中思考着应对策略。

这群雪狼说不定还真是什么雪山守护神，那便不好办了。

修为上他能压的过去，完全可以把雪狼群团灭掉。

但要是对方使些鬼打墙的阴招就不行了。

芥子空间里还有几位身受重伤的弟子需要医治。

若是他直接叨扰狼群领地，也许会被当成前来挑衅的侵略者，毕竟前不久他才打伤了头狼。

他记得那只头狼是元婴期的修为。

这个修为阶段的灵兽大都开了神智，不仅是通晓人性那么简单，还会化作人形正常交流，与寻常人一般无二。

方修允让系统帮自己查了雪狼的习性和喜好。

做好准备后他才缓缓现出形来。

几乎是他身上刚有灵力波动，原本应该趴在巨石上酣睡的狼王便突然惊醒。

深蓝的兽瞳猛地睁开，它恶狠狠地呲着牙，挺起身子后发出一声狼嚎。

雪狼族群领地内的成年公狼瞬间响应狼王号召，纷纷从山洞中跑出。

它们围在狼王身边，一双双闪着亮光的兽瞳在黑夜里格外明显。

方修允被他们发现了也丝毫不慌。

系统档案里已经说过，雪狼最喜欢的便是生肉以及温暖舒适的环境。

芥子空间里正好存有被冻起来的猪羊鱼肉，都是他昨天买的。

原本他还想着赶在分别之前跟沈淮之一起吃些烧烤火锅，权当给自己饯别了，可惜沈淮之回来实在太晚了。

方修允收起小破剑，双手举起证明自己没有包藏祸心。

头狼依旧是目光不善地看向站在屏障外的方修允，前身躬起，尖锐的兽牙不住研磨，嘴里还发出一阵低吼声。

方修允平静道：“我无意冒犯，也并不想挑起无谓的纷争，我来只为一件事，请阁下放我们下山。”

狼王明显能够听懂他说的话。

又是一阵低吼过后，它的嘴里发出成年男性的声音：“人类不可信，尔等不敬神灵在，这一切不过是应有的惩罚。”

方修允唇角微扬，语调轻快：“阁下这句话说得不对，辱骂神灵的是另一群人，可并非我们，冤有头债有主，阁下应当找他们清算才是。”

狼王从鼻间发出轻嗤：“你们全都踢到了雪狼像，有辱神明，我不过是小施惩戒罢了。”

方修允这才意识到问题出现在绊到他们的石像之上。

他颇为无奈道：“阁下也知道，山上刮起了暴风雪，风雪掩埋之下我们怎能如何看清脚下玄机？”

“不知者无罪，还请阁下放我们一马。”

注意到狼王还是一脸不屑，方修允主动出示好处：“先前打伤你们并非我意，我会留下治疗伤势的上等伤药，还有昨日采买的猪羊鱼肉。”

“若是你们担心其中有毒，我可以将其一一尝试。”

说着，他朝着狼群中的幼狼抬了抬下巴：“阁下的族群中有不少幼崽，我的同伴里也尽是些小孩子，他们伤得太重，急需下山医治，还请阁下谅解。”

狼王还是十分警惕：“人类都是狡猾的，我如何能够知道你是好是坏？”

方修允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凭你们是被人们供奉起来的仙灵，而我则是天生的神明。”

话音刚落，方修允抬手摘下幕篱和护目镜，额头的金莲图案微微闪着光。

自他身后显出代表真神的神格，紧接着便是神明特有的大光相。

即便还未拿回真身莲子，但这些代表神明身份象征的灵相他还是能够召唤出来的。

雪狼一族世代守护雪山，吸收天地精华以供自身修炼。

族中领地也只有身负大机缘的人才能找到。

狼王并非真神，但它却能感受到方修允背后的神格之中蕴含着奥秘的天地法则。

它知道自己这是遇见了真身，忙带领族群伏低身子行礼。

方修允收起身后显出的异象，重新道：“还请阁下放行。”

雪狼王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

它撤了降在众人身上的咒诅，看着方修允如他所说的那般从芥子空间里往外取东西，雪狼王语气颇为复杂：

“真神许久未曾临世，就连我们这些被民众供奉起来的小仙都几乎要在世间绝迹。”

“您是如何……”

方修允默不作声地在地上放着丹药肉食，等到一切做好后对着雪狼王抱拳行过一礼。

他一边将护目镜和幕篱重新戴好，一边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狼王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嘶吼的狂风中传来被风揉碎了的话语：“不过苟活于世而已。”

——

离开了雪狼族的领地后方修允一路向山下走去，这次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

席玉见他许久未曾回来，担心他出了什么事，便出来查看情况。

方修允见他神色缓和不少，面色也红润了许多，就任由他跟在自己身边了。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行走倒也能磨炼自身意志，锻体蓄灵。

他记得席玉是单属性冰灵根来着，和阮墨一样。

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还算适合系席玉修行。

没了雪狼一族的阻拦，下山的路简单不少。

很快就能看到城镇了。

就在离山脚还有几十丈远的时候，自他们身后跌跌撞撞地跑来一群形容狼狈的人。

席玉一眼认出了这些人：“霸天门的人？怎么还有紫云宫的弟子？”

听到这些人中还有紫云宫的弟子，方修允眉头紧锁。

在踏天阙的玄天塔幻境里，那个色眯眯盯着他跟秋水的散修李吉身上有件紫云宫的法宝，名叫澄气珠。

那玩意儿能完全隐匿身形和气息，极为好用。

方修允将其从李吉手里夺过来之后便一直收在身上。

眼下这群人突然出现，他真的很难不往澄气珠上联想。

他们肯定也踢到了雪狼石像，所以遭到了雪狼族的咒诅，无法走出雪山。

估计这些人是在偶然间看到方修允与席玉往山下走去，想着碰碰运气，所以就跟了过来。

方修允回眸看去，果然在霸天门的弟子中见到了熟面孔。

他竟是不知……李吉这厮在成为散修之前还是霸天门弟子。

而依偎在他旁边的女子方修允也认识。

正是未来的紫云宫宫主。

方修允冷笑一声。

看来自己真是猜对了。

这群人身上带着澄气珠，所以他放出的神识才会探不到异样。

方修允无趣地收回目光，并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关系。

反正在踏天阙结束之后这些人全都被元老会“清算”了。

早死晚死的事情而已。

他并不想改变未来的事情走向，承担无谓的因果。

但有的人就不一定了。

李吉等人见到城镇以后才算有恃无恐。

他们坚信方修允和席玉的身上有着比澄气珠还厉害的法宝，所以他俩才会找到下山的方向。

就算没有法宝，方修允手腕上的芥子空间也是价值不菲。

贪欲的驱使下，李吉眼冒绿光，恶狠狠地横刀拦住两人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