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橙老家有个人是专门杀猪的，他自己家不养猪，只管帮别人杀猪。

杀猪的那天，他会脱下上衣，光着膀子，烧两柱香在门口拜拜，然后大呵一声，眦着牙，开始放血、烫毛、开膛破肚、去内脏、分猪肉……手起刀落，一系列操作下来，最多一个小时。

村里的猪被牵到他家门口时，看到他一身的腱子肉，还有狰狞的笑容就知道自己死期不远了，它们会停下脚步，头使劲地左右摇晃，嘴里开始发出“嗷，嗷，嗷”的声音。

它们撕心肺裂地吼，往死里吼，以为吼的大声了，吼的凄惨了，就不会被宰，但是再怎么吼都逃不过屠夫的那把杀猪刀。

小时候，杨橙跟着她哥哥一起去看过这个场景，当时觉得好残忍，但是又很想看，于是她把手上的五指岔开，捂在眼睛上透过手指缝隙悄悄地看。

哥哥杨树还笑话她，说她是个胆小鬼。

其实，杨橙地胆子挺大的，自己在山上养鸡的时候，没事还经常抓两只，剥了毛，放了血，架在铁棍上烤。

杨橙小时候只是觉得，猪猪挺可爱的，杀了它，有点于心不忍，特别是那个叫声，太惨了。

现在这个惨叫声又响起了。

杨橙好奇地问秦彻：“你们今天就杀猪，准备明天招待领导吗？”

秦彻是真正怕猪的。

他刚刚和杨橙一起逛的时候，忘记要远离饲养区了，现在不知不觉就逛到了饲养区门口。

小时候被猪吓倒在地上，被猪的口水流了一脸的恐惧又浮上脑海。

他煞白着一张脸说道：“没有的事，我没叫他们杀猪，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说完就要去拉她的手。

但是杨橙甩开了。

好几年没听见这样凄惨的猪叫，现在听到了，就在门的里面，那还不得去瞧瞧。

她走进那扇铁门，正要伸手去推。

突然，里面的猪叫越来越凄惨，还伴随着好多人的叫声，听起来非常惊慌失措。

“抓住它！抓住它！”

“快下来，用脚刹住啊！”

“有没有镇定剂？快去找，给它扎一针……”

“不行了，我要吐了！我在上面头好晕，董大宝来了没有！？”

……

慌乱的喊叫声中还伴随着水桶倒地声，铁器掉地上的声音，水管滋水的声音……

突然间，猪声和人声渐渐靠近铁门，杨橙感觉非常不妙，她转身拉着秦彻往旁边后退。

几秒钟后。

然后。

她就看到了。

看到了。

看到了一头很大的猪嗷着嗓子从里面冲出来。

上面还跨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趴在猪身上，两只手死死地抓着两只猪耳朵，两只脚死死地夹着猪肚子，生怕自己被猪甩下来。

他嘴里在大喊“救命！我要下来！”

这个人是朱大昌。

人骑猪，这种场面杨橙还是第一次，她张大了嘴巴。

只见这只冲出铁门的猪越跑越快，朱大昌在上面摇摇欲坠，饲养区的员工在后面紧张地追。

眼看朱大昌就要被甩下来，突然间，“咚”地一声。

猪撞树上了。

“嗷！”

“啊！”

“啊！”

现场响起一声猪叫和两声人的尖叫。

第一声人叫是朱大昌的，他栽倒在地上。

第二声人叫是秦彻的，他晕倒在地上。

后面跟过来的员工发现老板晕倒了，一部分围过去看朱大昌，一部分人围过来看他们的大老板。

杨橙被秦彻的样子吓坏了，她脸色煞白。

她紧张地蹲下身子，对着秦彻大喊：

“你怎么了？醒醒！”

秦彻闭着眼睛没说话。

杨橙用手去探他的鼻息，有气，还好。

但是为什么突然晕倒了？不会是被吓晕的吧？不可能的，自己都没晕，

周围的员工也蹲下来，局促不安地看着秦彻。

“快去叫人来，你们村的医生呢？！”

听到杨橙的话，有员工立马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杨橙低头眼里闪着泪花。

秦彻怎么突然晕倒了？不会是被吓的吧？

听说人突然被吓到，会被吓出心脏病的！

秦彻还这么年轻，有这么好的事业，有美好的家庭，还有一个温柔可爱、善良贤淑、勤劳朴实的妻子。

他不能就这么病了啊？！

你病了，我后半生怎么活呀？！

杨橙想到这里，抱起秦彻的头，使劲摇着他的头哭着说道：“你醒醒啊！快醒醒，呜呜呜……”

她的眼泪哗哗地流，鼻涕吸溜吸溜地往下掉，流到了秦彻脸上。

周围的员工看不下去了。

他们老板的头被老板娘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即使要醒过来，也会再次被摇晕。

“老板娘！要不给老板人工呼吸吧！”

有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什么？”

杨橙停止哭泣，再问了一遍。

“要不给老板做人工呼吸吧！？”

“对对！试一试！”

“电视上经常这么演，嘴对嘴，肯定能醒过来……”

……

“真的吗？他还没醒，我…试一试吧，秦彻！我来救你了！”

说完杨橙低下头，就在嘴将要对准嘴时。

“秋豆麻得（念dei）！”

“你们，都转过身去！”

杨橙大喊。

得到命令的众人齐齐背过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把杨橙和秦彻围在中间，脸朝外，屁股对着他俩。

“呜呜呜……我要亲你了。”

杨橙跪在秦彻左侧，捧着他的脸，一边抽泣一边对着他的嘴亲过去。

有一点湿湿的。

有一点软绵绵的。

有一点滑滑的。

但是，亲的还不够深，人工呼吸呼不进去。

因为杨橙发现秦彻的鼻子太高了，两个人的鼻子碰到一起，所以亲的不够深。

她转过身，双腿挪到秦彻的头顶位置，然后抱起秦彻的头。

这次杨橙的鼻子对着秦彻的下巴了。

果然，这次发挥的更好。

人命关天的时刻，杨橙顾不上害羞了，抱着他的头就啃。

周围的员工一会听到杨橙“呜呜呜”的哭声，一会听到她“吧唧吧唧”的亲嘴声。

好怕，好怕老板被亲的喘不过气了。

过了几分钟。

“唔唔唔……”

“哎呀！呜呜呜……你终于醒啦！”

秦彻不是被杨橙人工呼吸呼醒的，他是被杨橙人工呼吸吸醒了。

再不醒，就要被憋死了。

今天这头猪太猛了，自己又被吓晕了。

他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杨橙肿的跟香肠一样的嘴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