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动了动脖子，汤聿下手没有轻重有点疼。

虽然刚才看起来汤聿只是随意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可只有沈玥自己才知道，汤聿不仅仅是按住了她的肩膀，还不着痕迹地控制住了她的后颈。

那是绝对危险的动作，代表着威胁和掌控欲。

沈玥抬头对上汤聿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这种感觉她没有抓住，只能勉强判断出现在这个情况并不像看起来这样简单。

“规则上说，只有2号楼的人才能成为狗。”言下之意，汤聿不能当狗。

沈玥一直记得所有楼的规则。

只不过原来只是记得，而现在她正在学着去利用。

汤聿听见沈玥的话没有意外，他猜的果然没错，监狱里哪能这么巧就有个合心意的人呢？

汤聿一只手甩开司承佑，一边冲沈玥笑道，“果然你知道规则……但是，野狗的命不该有归宿，他们就该被开膛破肚，曝尸荒野，被海鸥分食，不留全尸。”

汤聿一边说着，一边意有所指。

沈玥皱着眉头，看着汤聿，脸上是不加掩饰的不悦，“野狗惹你了？为什么要把野狗开膛破肚？”

为什么？

汤聿怎么知道为什么。

他说这句话只是一种比喻，只是为了威胁某个不顺眼的狱警，只是为了让别人害怕，他没有为什么。

而且此野狗非彼野狗。

沈玥可真是……怎么能够问出这么可爱的问题。

汤聿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才升起来的暴虐的心情莫名又被沈玥一句话压了下去。

他重新靠近沈玥，这次没有没有动手，只是贴着沈玥耳畔低语，

“我想开膛破肚的时候就会去做，没有为什么，不过你要是不想我这么做我也可以不做。”

耳机里是熟悉的机械音在进行着翻译，而耳边，是汤聿真正的少年本音，还有他的吐息，温热地撒在沈玥耳边，让人……

想挠挠。

沈玥确实伸手挠了，还差点抓到了汤聿的脸，还好汤聿躲的及时。

与其说是躲的及时，不如说是汤聿下意识的动作罢了，他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哪怕只是一些细小的危险。

沈玥挠完耳朵，没有回答汤聿刚才的话，而是径直走向了14号，在14号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汤聿，“谢谢你在6号楼教我的东西，所以，刚才你算计我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听到沈玥这话，司承佑的嘴角勾起了若隐若现的弧度，他这才开口对汤聿说道，“你们楼的30层犯人在3号楼被抓了，你最好现在就过去处理。否则以后3号楼可能会拒绝再卖给你们消息。”

司承佑的嗓音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他总是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观察着所有事，似乎永远没有能让他慌乱的东西。

汤聿听到司承佑的话，轻轻啧了一声，他刚才确实看到了四号楼的高层在不远处叫他，只不过他一直没有理。

在听了司承佑的话后，汤聿重新看向不远处4号楼犯人焦急地冲他比划的模样，终于无奈地摸了摸自己耳边的碎发，佯装叹息，对沈玥道，“我是想亲近你才跟你开玩笑的，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就不这样了，今天我有急事，改天我再向你赔罪。”

汤聿说这话没有指望沈玥回答，应该说他做什么事都只依着自己的心意，并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他听见了清冷淡漠的女声悠悠响起在耳畔，“好。”

汤聿忍不住重新朝沈玥看去。

监狱里没有真正的风，也没有真正的阳光，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是沈玥站在那里，白裙飘曳，娇丽绝伦，顾盼之间，风姿绰约，如出水芙蓉，冰清玉润。

明明汤聿知道沈玥看向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意义，可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在沈玥身上看到了于他而言不一样的色彩。

从汤聿杀死那个人开始，他就觉得所有人都是难以信任的，对他而言，无论是监狱还是外面都是一片灰色，区别只在于安全的灰色还是危险的灰色。

沈玥很漂亮。

她的身上有色彩。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汤聿下意识地别开了眼，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又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态，反而对着沈玥挥手，“那我今天先走啦，我明天就来向你赔罪，你不要生我的气哟！”

沈玥没有回答，在汤聿离开后，她扭头对司承佑道，“我和14号一起吃饭”

听起来似乎像是在赶人，可司承佑明白这是沈玥在问他要不要一起。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

虽然和沈玥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他明白沈玥的行动和交流模式。

沈玥，到目前为止都是一个单一的人，不过，却很聪明。今天汤聿的小把戏，难为她能看得出来。

莫名的，司承佑心中升起了一股老父亲的自豪感，真是孺子可教也。

司承佑一边掏出不知道从那里拿出来的手帕擦着手，一边应声道，“我和你们一起。”

刚说完这话，14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同看向沈玥时总是带着缱绻的眼神不同，14号看司承佑的眼神可称不上是良善之辈，甚至于，说他想用眼神杀人都不为过。

但是14号和汤聿不同，他就算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他也不会违抗沈玥的意志，于是在沈玥点头后，14号也就没有说什么。

司承佑擦完手后发现沈玥的目光落在他的手帕上，便问道，“你想要这个？”

沈玥看着手帕上的刺绣，说“上面的刺绣很好看。”

司承佑顿了顿，还是将自己手中这条手帕放回了胸口的口袋，“你若是想要，我改天给你一条新的。”

沈玥看着他，“我没有东西可以给你了。”

在现在的沈玥看来，监狱里一切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的东西，她都不敢要。

而司承佑在听到沈玥这样问后，也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只是柔声道，“你告诉我你刚才是怎么察觉到汤聿意图的，说对了，手帕就算是给你认真思考的奖励。”

沈玥却摇了摇头，“我没有察觉，只是觉得奇怪，就试探了一下，监狱里一切不需要付出就能得到的东西都不可信，这是你告诉我的。”

明明只是端端一句话，可就在沈玥说完的那一瞬间，司承佑却觉得自己身边的时间被禁止了。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投着三个人的影子，却又不止是三个人的影子。

司承佑看着沈玥那双明明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眸，猛然感受到了其中摄人心魄的力量。

他收回视线，“沈玥，不要相信别人的话，你要自己去判断。”

“那你现在说的这句话可不可信？”

司承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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