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让她住咱们家！”

脱口而出这句话后，程锦州有些懊恼，感觉自己不该这么轻浮。

可不知为何，却并没有后悔的念头。

“住咱家算什么事？她一个……”

大队长反应过来，震惊地瞪大双眼，“你，你看上她了？”

“什么跟什么，”程锦州脸色涨红，“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我们俩根本不合适。”

大队长松了一口气，“你心里有数就成，你都二十四，已经是老白菜梆子，千万别祸害小姑娘，否则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这个年纪升为副排，政委都夸年轻有为，”程锦州捏紧拳头，“怎么到你嘴巴里，就成了人人嫌弃的烂白菜？”

“不然呢，还要把你当成香饽饽不成？”大队长眼皮都没抬一下，嗤笑着质疑，“要文化没文化，要钱没钱，跟你结婚连随军都不行，就这，年轻有为？”

怕儿子认不清现实，末了，大队长又补充一句，“还不如锦行，至少人家有一张好脸，看着就能多吃两碗饭！”

得到亲爹这个评价，程锦州一直沉稳的脸差点崩裂，用尽全身才控制自己没失态。

他又捏了捏拳头，“当初送我参军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们全家的骄傲，是村子的希望，永远以我为荣……”

“骗你的，”大队长直接打断他的话，“家世普通，长相不出众，书读不行，地也不会种，除了忽悠你当兵还能咋办？”

程锦州彻底说不出话，铁青着脸离开。

“就这狗脾气还想找对象？”大队长很不满意，“早点洗洗睡吧！”

冷哼一声，继续打扇乘凉。

陆棠兴冲冲的来，蔫哒哒回去，她直觉方可琴没那么容易死心。

果不其然。

知青点，方可琴并没善罢甘休，“苏秀秀作恶多端，破坏团结还耽误生产，村里难道没人建议把人打成坏分子？”

她自个儿不觉得这话有多过分，知青点其他人却全都变了脸色。

“可琴，”林智警告，“我再强调一遍，此事生产队干部已经有了决定，没必要赶尽杀绝，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同为下乡知青，大家有缘聚到一起，应该相互包容！”

“就是啊，可琴姐，”向阳现在对方可琴忌惮又害怕，“苏秀秀虽然讨厌，但是罪不至此，你何苦苦苦相逼，难道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是故意忽悠我们？”

“当然不是，”方可琴想也不想否认，“我只是太过生气，想给自己讨一个公道而已。”

“这不是讨公道，是恶意迫害人，方可琴同志，我希望你们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林智表情非常严肃，“对于你今天的遭遇，知青点所有人都很同情，但是一码归一码，苏秀秀已经得到惩罚，你不能绝了人家活路！”

“不是这样，我没有，我只是没想这么多！”

吞吞吐吐后，方可琴又无声地落下眼泪。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林智的眼神意味深长，“可琴，勿忘初心，也别让我们失望，生产队的态度你也看到，他们可以容忍小打小闹，却不会纵容乱搞事的不稳定因素，前车之鉴，知青点已经少了一个苏秀秀，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人被送走。”

“也别拿所有人当傻子，”向阳补充，“我们已经看透你！”

这句话，让方可琴浑身僵硬，须臾，眼泪流的更凶。

“你怎么能这么说？向阳，你难道忘记我对你多好？”

“我承认，我今天确实有些激动，可你想过原因吗？”

“好端端的，突然被人泼大粪，以后所有人看到我就会想起这件事，一辈子都沦为别人的笑料，换成你不生气？”

“而且，我还没找对象，有了这个污点还怎么结婚？”

“口口声声我多恶毒，其实我连知青点大门都没出，说几句发泄都不行？”

“冠冕堂皇教训我，当初苏秀秀你们为何不管？我只是说说，她怎么针对陆棠的你们没看到？当时怎么没人制止？”

“凭什么只欺负我一个人？”

一番话，有理有据，层层递进，感染力非常强大。

“原来你只是抱怨几下发泄，”向阳很后悔自己的冲动，“对不起可琴姐，我误会了你！”

说完，诚恳地鞠了一躬。

林智没向阳那么天真，他直觉方可琴对苏秀秀的恶意并没有消失，“还是那句话，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知青点不能再生波折。”

“我，明白了！”

说出这句话，方可琴像抽空了全身力气，咬紧嘴巴别过脸，谁也不愿意搭理。

陆棠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在心里偷偷吐槽方可琴哭戏不够水准，眼睛闭上泪还没有掉下来，缺了点美感。

尘埃落定后，慢悠悠搬出小凳子乘凉，还不忘塞一颗糖到嘴巴里。

“棠棠，”众人上工后，方可琴欲言又止，“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那就别说，你心情不好赶紧回屋歇着吧，站在这挡着我吹风了。”

“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方可琴挤出一抹笑，“再三反省，我觉得林智他们的话有道理，人得往前看，不能太斤斤计较，自己的得失怎么也越不过整个集体。”

阴阳怪气！

表面自责反省，实则暗戳戳内涵所有人。

“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自己委屈，然而，”话音一转，陆棠直视她，“你真的无辜吗？”

方可琴眼神闪躲，“你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厌烦苏秀秀，想借别人的手报复结果却阴沟里翻车害人不成反害己，难道以为可以瞒过所有人？”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方可琴又重复一遍，“这次找你是想提醒你，乡下民风封建不开化，之前我们落水被男同志救，虽然说事出有因，但是他们不会体谅，只会想着男女之间那点事。”

深吸一口气，她想到上辈子，“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流言猛于虎，我们两个女知青又没撑腰，某些人嘴巴一张胡咧咧，葬送的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