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把蚬肉洗干净泡着，又去菜地砍白菜，中间空下手还望了一眼，哑哥就站在堂屋没动。

他拿着盆进堂屋盛白面，哑哥两手搓着裤子，眼睛一直跟着李乐转，脸上一副渴望又怯懦的表情。

“饿了吧？”

“快好了，再等一等。”

李乐出了堂屋，哑哥这次想也不想地就跟在他身后。

也没进厨屋，站在门边看着，眼睛锁定了李乐似的。

李乐手脚麻利的把白面和玉米面和成面疙瘩，在汤里打上一个鸡蛋搅成蛋花，调好味就大火烧开。

看着他忙来忙去的，哑哥对他做的蚬肉疙瘩汤也充满好奇，他没吃过。

李乐这个宝贝真是总给他带来新鲜感和惊喜。

他的眼睛一刻也不舍得从他身上移开。

李乐揭开锅盖，用大勺子贴底翻搅一遍，香味顿时弥漫着整个厨屋，哑哥过来把碗递给他，就站在边上等着。

李乐盛满了两碗，刚把锅盖盖上，哑哥主动上前一手端一个走了。

到堂屋的几步路，哑哥的手就有些感觉着烫了，他咬着牙坚持着。

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李乐赶紧伸手过去，这碗导热特别快，他光想着多盛些，没考虑到烫手这事儿，焦急地喊着。

“哑哥，快给我一个，快！”

李乐硬是从他手里夺下一碗，等放到了桌子上，想让哑哥捏自己的耳垂散热，但又来不及，他就一下把哑哥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嘴边呼呼吹气。

哑哥其实也没那么疼，他常干活，手上有磨的茧子，烫是烫，但再撑一会儿也没问题。

但李乐嘟着嘴唇，焦急地给他吹气的时候，他很想装装样子，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李乐吹了一阵儿，就把他的手指头握在掌心揉捏着，内疚担心地仰着头看他。

“是不是烫疼了？”

“对不起，都怪我盛的太满了！”

哑哥皱着眉，朝着李乐点点头，眨眨乌黑的眼睛，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连感到疼都喊不出来，这要是受到别的更大的委屈呢？

不就只能憋在心里嘛，多可怜啊！

要是李乐从感到热就开始嚎了，放下碗都得原地蹦两下。

哪怕摔了不吃，也不能把手烫着。

李乐揉着揉着把他的手又拿出来看看，还好，没烫红也没起泡。

哑哥看着他愧疚的样子，不忍心再装了。

轻轻抽回了手，嘴角一扬，露出几颗白牙，把手举起来动动，示意他自己没事儿。

“下次我一定注意。”

“还有，以后刚出锅的热饭，你也不要再端两碗了，知道吗？”

哑哥听话地点点头，两人就坐下开始吃饭。

从第一口开始，哑哥脸上的笑容就没收住，从惊讶到完全被征服，吃的整个人都开心地晃了起来。

再时不时和李乐对视一眼，心里幸福的发甜。

李乐长得好看，会做饭，还会给他设计游戏，他实在是太喜欢了。

一顿饭吃的哑哥酣畅淋漓，边吃边擦汗，前胸后背都洇湿了。

锅里疙瘩汤剩下个底儿，哑哥攒攒劲儿也给喝了，顺便刷锅洗碗。

李乐也吃撑了，走到外面就把小板凳端到墙边，扶着墙慢慢地坐了下来，把裤腰的带子松了一截，觉得瞬间舒服多了。

刚眯着眼睛歇了一会儿，就感觉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了，哑哥站在他的面前犹豫着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等到李乐仰头看他，哑哥才不好意思地侧着身子指指门口，征求他的意见似的，他想要出去。

“哑哥，你出去不用跟我说的。”

“你有什么事就去忙吧！”

李乐又扶着墙站起来伸个懒腰，吃饱之后就着这股懒意刚好小睡一阵儿。

哑哥会意，没等李乐说话，转头就把被子给抱回去铺上，等李乐上床躺好了，又倒了碗热水放在桌子上。

然后笑眯眯的在李乐面前来回转悠着也不出去，眼睛一直深深地望着他，不知道要干什么。

转的李乐都笑了。

“哑哥，我没什么事儿了。”

“放心吧，你去忙吧！”

李乐看着他这幅样子也不像有急事，这端茶倒水体贴入微的，感觉马上都要爬到床上来哄他睡觉了。

得此哥哥，又有何求呢？

哑哥羞涩一笑，蹭了蹭鼻子，乌黑的眼睛亮闪闪的，走到床边伸手又摸了摸李乐的额头，才慢慢地走出堂屋，还把门给关起来了。

李乐躺在床上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哑哥没去牛棚也没去地里，回西屋拿了一些钱和票去镇上了。

从他家走到镇上来回要两个钟头，平时一般是不去的，基本的生活用品可以在村里的小卖部买到，如果是大队里的事儿就可以赶着驴车去。

刚出村组哑哥就在一个桥上遇到了周高逸那群二流子，他们整天游手好闲，走街串巷的。

一伙人要么是家里没人管的，要么是管不住的。

有的人中午趁这阵儿停工休息，就跑过来围着周高逸奉承着，讨两只烟抽，知道他家条件好，跟着他混沾点光，讨点小便宜。

这堆人排坐在桥两边，吊儿郎当，吞云吐雾，又讨论着昨晚听墙根儿的事。

周高逸先看到了哑哥，就向那群正在嬉闹的人努努嘴，那群人就都把目光顺着看过去，一个个看到哑哥之后，脸上都是不怀好意的笑。

周高逸歪着头，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站起来跟其他人说道。

“呦，那个爱看书的小哑巴来了。”

他使了个眼色，一群人流里流气，摇头晃脑地挡在了桥中间，把路给堵住了。

哑哥走到他们面前站定，冷峻的面容自带一份气势，一双黑目缓缓地打量着每个人的脸。

周高逸走到他边上，斜着眼睛看着哑哥。

“小哑巴，你不去犁地，这要去哪儿啊？”

哑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周高逸围着他绕圈，往后摸了一把头发，扬着头坏笑了一声。

“上次跟母牛们玩的怎么样了？嗯？哈哈哈！”

其他人听过周高逸讲过他是怎么羞辱哑哥和吴卫国的，被他这一说，脑子里龌蹉的想法又冒了出来，一个个笑的非常恶心。

“你俩天天待在牛棚里，没少玩吧？”

周高逸和那群人哈哈大笑，有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还跟着话：“肯定的啊！我说怎么那牛下地就没劲儿了！”

“呦？是吗？那你和吴卫国都挺厉害啊！”

周高逸捧着肚子拍着哑哥的肩膀，笑的快断气了。

“你说你看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有二流子跟话：“当然有用啦！”

“那牛就是这么才听他话的！哈哈哈！”

“让它往哪跑就往哪跑，反正我是不行！哈哈哈！”

这群人越说越无耻，越来越下流，笑的东倒西歪的，哑哥依旧面无表情的镇定自若。

他不是没看懂。

一来是不想给他爸惹事，二来也没空搭理他们，还得去镇上呢。

周高逸凑过来，伸手把着他的肩膀，想憋住笑的样子很丑陋，一双眼滴溜溜地贼看着哑哥。

“来！跟哥说，你那东西长这么大了用过没？”

哑哥的眼睛冷漠地瞅了他一下，又端正地看着前面，开始往前走。

一群人挤过来挡住他，七嘴八舌的。

“唉？老大问你话呢？你不说就想走？”

“你他妈傻啦！他是个哑巴，怎么会说啊！”

“对啊！要说话了不得把你吓死啊！”

“哑巴怎么说话啊？小哑巴给我们说一个！快！”

“我知道，就这样！啊呜啊呜阿巴阿巴，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儿哄笑，哑哥捏紧了拳头，目光随着变得凌厉起来。

一个二流子借势大喊。

“我们扒了他裤子检查检查呗！”